宮中。
赤忠心里念著皇上,一晚上都守在寢宮外面。聽著殿里頭沒了動靜,赤忠猜想是皇上哭鬧累了,便接過早就安排侍女們準備好的金縷羅衾,小心翼翼地走進寢宮。卻沒料到一入寢宮,就撞上端坐在上首的劉威揚,深邃冰寒的目光。
“奴婢該死,沒有早些給皇上請安——”
劉威揚目視前方,似有所想,手里握著那玉飛燕,染上的血已經干涸,血似乎已經浸入玉里,讓玉飛燕的顏色略有改變。
“告訴顧丞相,就說朕要前去宗廟祭祖焚香,今日的朝會依舊暫停。”
“喏。”
赤忠應了一聲,便側身退下。他侍奉劉威揚多年,對于這位天子熟悉至極。按說皇帝現在的狀態比昨晚正常多了,可是赤忠心里反倒變得更加忐忑不安。昨夜午門之后,那個勵精圖治,豪情萬丈的皇上,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讓自己十分陌生。
在赤忠離開之后,劉威揚起身由宮女伺候著穿戴冠袍,整個過程中他的手始終緊攥著玉飛燕不放,待穿戴完畢,他便邁開大步沒入晨光之中。
宗廟前,赤忠按禮儀,止步廟外,身后侍女侍從,退離宗廟百步而跪。這座宗廟建立于燕太祖劉破奴逝世之后,用以祭祀神主之用。當時天下未定,天京城也遠沒有時下這般恢弘,宗廟占地有限建設的也很是簡樸如今看來就少了幾分氣勢。
但當劉威揚跨過門檻,步入廟中時,望著那一代代先帝靈位,卻又確實感受到了威嚴所在。這種氣勢不需要借助裝飾或是土地,而是歷代皇威積累,便是陋室蝸居,也能給人以無窮威壓。
劉威揚環顧列祖靈位,跪拜扣首。
“朕在位七年,識人不明,朝堂不寧,胡起不闋,亂我大燕。今君不君,臣不臣,父失其子,夫失其婦,朕無能,愧對列祖列宗!”
劉威揚再叩首。沉默片刻,緩緩起身,將懷中的玉飛燕掏出,放在供案之上。
“盈兒……終有一日,朕會讓你以皇后之儀,葬進朕的陵寢。朕要那神貍的血,那逆臣的頭,都為你我陪葬。朕……還會找到宸瑞,哪怕要滅了那諸國,滅了那草原,朕,也會找回我的骨肉!報今日之仇!”
劉威揚恨恨自語,呆立片刻。腦海里一閃而過的,卻是楊烈說過的話:荼盈臨死前,把三皇子托付給了一個內侍。
等到禱告完畢人去樓空,這小小的太廟,又變得晦暗起來。
窗外打進來的陽光照射那玉飛燕上,干涸的血跡微微發亮,突然,兩道人影,籠罩在玉飛燕上。
而在顧相府內,六部尚書再次匯合。他們昨晚贏了一局,可是臉上并沒有表現出歡喜。林業有些擔心地說道:“相爺,我們會不會有些過分了?皇上這次等于是被我們強按著低頭,肯定會不甘心吧?”
顧世維一笑:“怕什么?大勢已成,皇帝就算心不甘情不愿,又能如何?只要我等共進同退,這天就變不了。陛下這邊已經沒什么可擔心的,接下來該對付神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