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忠只感到脖子一涼,看著那殺手的利刃,沾著些如冬櫻般鮮紅的液體。目光滑過,刀柄上,有一只長蛇吐信。
“皇……上……”
赤忠倒在血泊之中,仆人們尖叫著亂成一團。三名黑衣人緩緩起身,斗篷垂下,漆黑的錦衣上,繡著一只金邊梟爪。他們面帶微笑地拔出腰間的利刃,像是屠戶看著一群待宰的牲畜:“王總管說了,殺光。”
血肉橫飛之中,那只鸚鵡趁亂沖出了鳥籠,向著窗外的月色飛去。幾片羽毛緩緩飄落,浮在蔓延的血水之上。
“哇——”
王景拿著一匙牛奶,哄著哭鬧的王佑。劉威揚坐在一旁,閉目養神。
侯府門外,一行人步履如風,領頭的人遠遠向侯府里一望,立刻回頭示意。梟衛們心領神會,將刀尖尚未干涸的血液擦拭干凈,邊走邊整頓儀表,跨過大門,便直接跪在了皇帝和王景的面前。
聽聞赤忠的死訊,劉威揚的臉上全無半點波動,卻勾起了一絲不帶情感的微笑,側過頭看向庭園之中,冬櫻正盛。仿佛赤忠這個人,對于他劉威揚,從來就沒存在過。
知道宸瑞秘密的人,又少了一個。
……
光陰似箭,歲月如刀。眨眼之間,十八年過去了。
十八年時間,神貍的鐵蹄踏遍了草原每一處角落。昔日的十四部已經不復存在,盡數歸附于神貍麾下。所有試圖抗拒者,都被無情屠殺,成為滋潤草原的肥料。神貍不再是一個部落的名諱,而是君臨整個草原的第二個天命。楊烈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而這十八年間,燕皇劉威揚恢復梟衛,并靠他們清洗朝堂。長蛇刀、夜梟服,百官談之色變,噤若寒蟬。曾經于午門帶頭跪拜逼宮的六部尚書皆死于非命,學士陳逸峰更是在醉晴樓前暴斃,從此,醉晴樓的名號便從天京城中銷聲匿跡。
那年,夏日炎炎。顧世維獨處府上,六部尚書一個接一個的死于非命。他知道這“非命”,很快也會落在他的頭上。顧世維遣散了大半家仆,獨自一個人坐在顧府院內,和自己下棋。等了半響,卻不見那傳聞中的夜梟服,只看到心愛的花草發了蔫,顧世維便放下棋子,親自去打水澆花。
當他回到院中,卻看見一身布衣的劉威揚,正坐在院內的石凳上,饒有興致地琢磨著顧世維設的棋局。
身后,是入境已經威震百官的梟衛大統領,王景。
顧世維面色如常無悲無喜,默默地放下水壺,坐在燕皇的對面。劉威揚盯著棋盤,頭也不抬:“顧丞相,許久沒和朕對弈一盤了吧?”
顧世維長嘆一聲:“陛下何出此言?你我君臣不是一直在下么?只不過現在才出結果。臣一著不慎,滿盤皆錯。”
“這么說,顧丞相是有求和之意?”
“臣不敢。”
劉威揚冷笑一聲,拂袖起身:“朕看,這盤棋,還是算和!”
顧世維沒有抬頭,只聽著二人的腳步漸行漸遠。
次日,顧世維告老還鄉,天子三次挽留,最終只能同意。從此大燕朝堂之上再無人能對天子掣肘。劉威揚為荼盈留下的廣袤獵場,也成為了新軍神策的軍營和練兵場。莫家父子借著皇上的名號,盤剝百姓壟斷商道,大燕百業蕭條民生凋敝。但莫家的銀子,乃是神策軍的餉源,于他們這種行為,劉威揚不聞不問,旁人也就奈何不得他們。
南曜的歷史翻過了新的一頁,昔日嬰兒終于變成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