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光仍然穿不透厚重的云層,只變成一片灰蒙蒙的光輝在天邊暈開。無定原上一片銀裝素裹,荒野雪景自有野趣,但是于騎手而言,乃是個巨大挑戰。尤其是此次自天京前來天水塞的隊伍里,既有王景也有太子妃,這等貴人傷損不得。是以騎手都小心翼翼地勒著韁繩,生怕一個不小心馬失前蹄釀成大禍。
梟衛邢士林坐在馬鞍上,左顧右盼高度警惕。
邢士林進入梟衛不過三年,有幸能加入護送王景前往天水塞,實在是莫大的榮幸。一想到隊伍里有兩位貴人,不論被誰看中都意味著未來飛黃騰達,這名少年梟衛的臉上,就堆滿了笑容。
他此番不光是衛士,還被委了隊長的官職,就讓他更加志得意滿。或許這趟差事走完,自己就能追上鐵無環!
當然,邢士林也不敢過分得意了,畢竟這支隊伍里,王景貴人太多不容有失。他側頭看了看身后,在王景前面策馬并駕的男女二人。那白馬男子溫文爾雅,乍一看儀態出眾,說起話來卻是如同溫吞水,讓邢士林這等軍漢難以忍受。
至于那女子,卻總能在不經意間令人印象深刻,坐在馬上的脊背挺得筆直,頗有些巾幗英氣。
這對男女,自然就是太子劉宸英和太子妃張素素。
劉宸英是帶著五百禁軍在界牌關與眾人匯合的,按照官方說法,是太子擔心太子妃有失,特意領兵迎候,事實上大家都知道,是太子貪生怕死一直待在界牌關不動。要等到這支人馬來了,才肯一路同行前往天水。
大燕以武立國,禮教之防也不算太嚴格。雖然不像神貍那么開放,但是也不至于苛刻到女子不敢見人的地步。張素素武將家風,即便不能舞槍弄棒,騎馬總是沒有問題。之前丈夫沒來,自然不好出來見人,等到與太子匯合后就沒了顧及。反倒是主動與太子并馬而行,偶爾還會讓劉宸英和這些軍士閑談幾句。只不過劉宸英和軍漢們說不到一起,結果往往是自尋煩惱,雙方都不自在。
天空鉛云漸濃。太子忽然感覺臉上有點點涼意,幾乎脫口而出地抱怨道:“雪才剛停幾天,怎么又下了?”
張素素擇面帶驚喜,伸出手去,想要接住那些冰涼的雪花。看向丈夫的目光里帶著幾分激動:“夫君,這里的雪花比天京大多了!看來塞上風光果然與京師不同”
太子皺了皺眉,伸手掃落落在馬鬃上的雪花。他不知道張素素為何如此興奮,這該死的雪活活凍煞個人,有什么可高興的?比起雪花,天水塞還有個更為討厭的存在。一想到二弟此刻多半就在天水塞等候,劉宸英就覺得腦袋生疼。
他的坐騎乃是兩年前齊國進來的貢品,據說有西曜天馬的血統,南曜諸國罕見。按理說本可以馴養為上等戰馬,可惜在劉宸英不善騎乘,不希望馬匹跑的太快。在他的要求下,這匹馬已經被養廢了,除了膘肥體壯之外,一無是處,連當種馬都不行,因為為了太子騎乘的安全,這馬早就被騸了。
這匹馬一如鸚鵡,都是劉宸英心愛之物,看著馬鬃上的雪掃了又落,劉宸英心頭火起,回頭吩咐王景:“王總管,孤的愛馬受不得寒,快讓人為孤和愛馬撐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