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四日功夫,前來投奔的拓跋部族,在云中城一里開外的一處空曠平原,安營扎寨。
拓跋氏的這一支部族,是血稚部落下的一個細小分支,隨著血稚部落一并歸降神貍。白災之中牲畜死絕,凍死餓死的族人不計其數。就算是熬到了云鸞峰內的這兩百余人里,由于饑寒落下殘疾的人依然不計其數。青年壯丁只有二三十人,剩余多是婦孺,以至于一些十一二歲的少年,也不得不早早干起活來,在云中城邊建立屬于自己的新家園。
盡管來之前已經有所準備,但等到真正定居在云中城邊,習慣了游牧生活的拓跋氏族依舊感覺無所適從。草原子弟生來善于放牧拙于耕作,手中的幾頭瘦牛,十來只老羊,產的奶還不夠新生的羊羔吃的,哪里能養活部民?
說到耕種,他們并不擅長。更別說既無種糧又缺積粟,只能暫時以漁獵過度。好在楊陌說到做到,對拓跋氏族進行了一些必要的物資援助,至少眼下不至于餓死。只要這些草原兒女能迅速學會耕作,還是可以找到活命希望。
真正的麻煩,隱藏在那時不時撇向牧民的敵意目光中。
長老會內,楊陌絞盡腦汁地為拓跋氏族擠出一些物資,正趴在一大堆文書之間,揉著眉頭。此時公輸臣與一眾術者捧著大堆古怪圖紙,看到楊陌,公輸臣小心翼翼地將懷中圖紙交給給學徒,自己走到楊陌身邊,輕笑道:“累了?”
楊陌抬起頭,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還好。”
公輸臣欣慰地點了點頭,隨后道:“這幾日,又有幾只小商隊跨過大漠,與墨可為合流。如今的西墨勢力,越發壯大。”
想了想,公輸臣還是沒有將自己的擔憂全部說出來。其實以西墨目前的勢力,即使他們不善戰斗,想要強奪云中城,也未必不能。
楊陌笑著搖了搖頭:“墨老先生終歸與我們一樣秉承墨家理念,公輸長老不必太過擔心。”
公輸臣暗自搖頭,轉道:“陌兒,你接納那拓跋氏族的事情做得不錯。我一直擔心在楊兄死后,你會變得偏激狹隘,如今看來是我多慮了。”
楊陌微微有些害羞,習慣性撓了撓腦袋:“我只是按照爹的方式行事而已。”
公輸臣沒有繼續說,楊烈的行事方式是建立在神劍無敵的基礎之上,如今楊陌缺乏足夠的威名。效法楊烈不能算錯,但是結果如何卻難以預料。
楊陌走出長老會,立刻吸引了來往忙碌的行人目光。甚至無需細細揣摩,楊陌就能感到不少人看向他眼中的復雜情感。自從拓跋氏族來到云中城以后,這股不安的氛圍就日漸濃重。楊陌有些無奈,默默走向那匹始終對其他人不理不睬的戰馬。
“滾開!”
剛準備翻身上馬楊陌聽得身后一聲暴喝,不自覺轉頭望去,只看見一名身著草原袍服的女子,被另一名男子一把推開,男子身后,有一名懷抱嬰孩婦人神色慌張,看向草原女子的眼神滿是驚恐與憎惡,如見鬼魅。
不等那男子繼續出手傷人,楊陌便飛身上前,橫插在了二人中間。
楊陌迅速回頭看了一眼那神貍女子,本應清秀的臉上半面凍傷,觸目驚心,被男人一把推倒后,甚至無力獨自站起,不由皺眉問道:“發生什么了?”
那男子認出鉅子之后,先前咄咄逼人的態勢明顯弱化了幾分,但仍是脖子一橫,指著那瑟瑟發抖的神貍女子道:“這草原賤人趁我不注意,要偷我娘子的東西!”
楊陌順勢看向男子身后,婦人身邊,放著兩碗稀粥。
不等楊陌出聲,那跌倒在地的神貍女子掙扎著起身,幾近凄厲地吼叫道:“那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