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佑靜靜聽完了沈丹嬰的描述,回過頭去看向蘇慎,蘇慎同樣點了點頭,沒有要多加說明的意思。
多貍皺了皺眉頭:“意思是,我們只能在這里等待?”
沈丹嬰笑道:“無妨呀。長途顛簸,大家都疲勞不已。雖然是天雷島廢棄已久,但誰在陸地上,總比待在船上踏實吧。”
多貍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但又不好在王佑等人面前示弱。楊陌會心一笑,便答應下來。
王佑細細打量了一番周遭,完好的院墻房屋,都映照著冰冷的月光,只讓人感到不似人間的幽靜寒冷。
蘇慎上前一步,對王佑輕聲道:“陛下大可回到海龍舟歇息。”
王佑搖了搖頭,他不愿放任楊陌與多貍結盟,并不是出于懷疑,更多的,還是王佑希望把握住全局的想法。
“朕就在這里等待武曲。”
付歡臉色一變,但看著王佑的眼神,幾次欲言又止,只能閉口不言。雷星亮同樣神色復雜,燕皇在這樣詭異滲人的地方下榻,身邊就是神貍可汗與龍衛首領,若是出了差錯,誰來負責?
多貍抬起頭,原本明媚的月光,不知何時被纖細的流云遮蔽,不規則的月光灑落在島上,讓那些參天巖石顯得更加晦暗壓抑。
小鎮并不大,有床榻桌椅留下的屋子,更是屈指可數。在梟衛的一番探查下,城鎮正中倒是有一家殘破的客棧可供休息。
王佑轉身看向楊陌多貍,二人并沒有意見,畢竟就算三人之間達成了和解,也不代表各自勢力的諸多矛盾就此消失。三位首領同居一處,也算是給一種表態。
只是幾位星君之間,卻就各有故事了。
比如上島之后一直表現的和善儒雅的蘇慎,至今仍然在懷疑,祿存星君是否是那名買通鮫人,刺殺燕皇的罪魁禍首。而沈丹嬰也在私下百般揣摩,這名素來與天師不合的文曲星君,真實目的,究竟為何?
比如墨可為始終警惕著當年與貪狼一起來到南曜的破軍耿中霄,唯恐耿中霄對楊陌與墨門又非分之想。而耿中宵同樣擔心同出墨門,如今更是形同師徒的墨可為與楊陌,拉攏了多貍之后,恐對王佑不利。
一棟屋檐下,勾心斗角,誰也放心不下。
月色暗淡。子時已至,天空中竟然微微飄起了細雨,彌漫著些微寒氣。
幾人走入客棧,赫然發現這里的諸多桌椅,竟不是用木材所致,而是用的精鐵澆筑。幾人這才意識到,整個小鎮的建材都非尋常所用的木材磚瓦,而是用各式各樣的奇異金屬修建而成,也因此,才能在多年的荒廢之后,依舊保持原樣。
夜已深,楊陌與多貍在二樓挑了兩間相鄰的客房,終于不用在顛簸的船上忍受著翻湯倒海的感覺,讓多貍倍感欣喜。而王佑對于簡陋的居室不甚在意,選了一處稍微寬敞些的房間,將烈陽劍斜靠榻邊,閉目卻不能寐。
床榻雖然也是用某種奇特金屬鑄就,卻并沒有冰冷的堅硬感覺,躺上片刻,便能感到一陣溫熱,還算舒適。
同一時刻,客棧外。
像是吃完飯出來遛彎一般的墨可為,迎面遇上了面無表情的耿中霄。很巧的是,耿中霄帶著他的矛,墨可為提著他的劍。
正在一處古井旁望月苦思的蘇慎,聽見了身后女子輕盈的腳步聲。青衣宰相回過頭,三步之外,邊站著那持傘而立的雍容女子沈丹嬰。
一文一武,劍拔弩張。
云層遮蔽了月光,不出半個時辰,雨聲漸響。
只是月光都無法照亮的牛角巖石之上,站著一名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俯視那座破落小鎮,燈籠燭火,如同螻蟻。
連梟衛也不曾發現這名早就在島上做著布置的黑袍男子,也沒有人看得見,那尊冰寒面具之下不動聲色的笑容。
他看向天空,眼神炙熱。
云層深處,隱隱有春雷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