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如璋說完這番話,又頓了頓,繼續道“清棠,我不求你能原諒我,但是請你相信,我做這一切,絕非為了私心。我只想讓沈家翻案。”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情鄭重而認真,眼底流淌著哀慟的光芒。
“祁寄歡的消息確實是我傳遞過來的,我只希望你知道,還有你在意的人活著。”
沈清棠的眼眶忽然紅了,水汽漸漸漫上來,染紅了他烏黑漂亮的眼珠
他一哭那種強烈的破碎感就涌了上來,之前偽裝出來的疏離與冷淡被撕開露出最真實的脆弱。
少年哽咽“如璋哥”
霍如璋看著他這副模樣,忽然想起了沈清棠幼時。
那時候,他常常在沈家做客,沈清棠時常叛逆玩鬧,其余的沈家族人總會陪在他的身旁,耐心地勸慰。
而他笑著說道“沈家未免太過寵溺幼子了。”
沈家大郎不贊同“他還小,我還嫌不夠寵呢。”
他的聲音溫柔寵溺的,看向幼弟的表情都是溫和而縱容的。
可現在,所有的一切都不復存在。
霍如璋不再是那個霍如璋。
沈清棠也不再是曾經那個沈清棠了。
霍如璋閉了閉眼,努力壓抑心中的煩悶與疼痛。
“沈家的冤屈早晚能洗刷清楚。”他勉強一笑,溫聲道,“清棠,你要記得,只有你活著,沈氏才能復興。”
沈清棠點頭“我知道。”
他的聲音嘶啞而顫抖,雙肩亦止不住的顫抖“可是,怎么辦如璋哥我該怎么做”
沈清棠的聲音越來越低,幾近嗚咽,淚水打濕了他額前的碎發。
“爹娘會以我為恥的。”
他的聲音充滿了悲慟和惶恐,像是瀕臨崩潰的獸類。
霍如璋嘆了口氣,蹲下身,撫摸著他蒼白的小臉。
“清棠你不必擔憂,你還有我。”他溫言道,“我會幫助你,一定會讓你復仇的。”
風聲呼嘯,樹影婆娑,將少年的哭聲與青年的安撫聲卷進深邃的山林間。
暮色沉沉,遠處的篝火已經熄滅,偶爾響起幾聲犬吠。
夜里的風吹過營帳,發出微弱的的響聲。
天快亮的時候,躺在榻上的少年發出微弱的喘息,他渾身發燙,燒的厲害。
沈清棠生病了。
許是是因為受了風寒,許是受到了刺激,他渾身燥熱不止,身子虛弱無力,就連喉嚨和嗓子都沙啞干澀。
烏發少年躺在床榻上,呼吸急促,雪白面容潮紅,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整張臉都透著一股病態的脆弱。
圍獵本就才幾日,他在床榻上待的時間竟出奇的多。
霍景珩因為沒等到沈安來服侍自己,便來找他,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
少年躺在床上,面龐燒得通紅,額際的汗水順著鬢角滑落至雪白頸脖。
霍景珩心臟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邁步走到床邊,輕輕喚道“沈安。”
帝王的聲音難得輕柔,帶著某種隱忍的痛意,仿佛下一秒,就會失控般。
沈清棠睜開眼睛,茫然地盯著他。
“你生病了。”
霍景珩的語調依舊平穩,“我讓太醫來瞧瞧。”
他沒敢碰他,轉身出去吩咐侍衛,讓人請太醫過來給他看了病并喂了藥,才終于怕延誤時辰,離開了營帳。
營帳內,少年躺在床上,昏睡不醒,他瘦削的臉頰呈現病態的嫣紅,額頭滾燙。
他睡得極不安穩,眉宇間有濃濃的疲憊和倦怠。
柔潤嫣紅的唇瓣微微張開,呢喃不清地喚著什么,神情滿是痛苦與悲傷。
沈清棠做了個夢。
他站在一片荒蕪的草地上,仰頭四顧,茫茫草地上盡是枯敗的殘枝斷葉,遠處高山聳立,卻寂寥孤寂,宛如天地間唯一的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