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懸玉覺得最近徒弟有點不太對勁。
自從兩個人離開青炎谷之后,洛望川就開始事無巨細地照看他,衣食住行都要認認真真地檢查一遍,似乎生怕他受一點傷一樣。
他吃一點東西徒弟都要警惕地探頭過來看一看,有的時候晚上甚至放著自己的床不睡非要跑過來跟他一塊睡。
洛望川畢竟是十六歲不是六歲,這么大一只非要來跟他睡一張單人床實在有點擠得慌。
江懸玉被他盯得有點無奈還有點好笑,只能選擇開誠布公地問他“郁聞鈴跟你說什么了”
他又不是傻子,這段時間洛望川的異常他都看在眼里,很難不往這方面去想。
洛望川眼神飄了一下,抿了抿唇“沒有。”
見他這般神態,江懸玉更確定了幾分“郁聞鈴把當年的事情都告訴你了”
洛望川抬起手來,抓緊他的袖子,不肯說話了。
江懸玉看著他。
他有心想教導徒弟,世間的生死別離本就是常事,很難有人能從頭到尾陪在另一個人身邊。這與人本身的意愿無關,哪怕兩個人從頭到尾不曾背棄自己的誓言,也總有天有不測風云的時候。
正如他之于洛望川,或者師兄之于他。
但他看著洛望川清透的眼睛,還是沒有說出來。
罷了,他還年輕這般沉重的話題,等他年歲漸長自然能夠理解。
于是江懸玉只是嘆了口氣,摸了摸徒弟的腦袋,換了一個溫和的說辭“不妨事,至少在你長成之前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何況我又不是明天就要死了,還有這么多年,總會有轉機的。”
洛望川不是很情愿地點了點頭。
他其實想要的并不是師尊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他想要的是,師尊能夠像很多人一樣擁有未來的希望和長長久久活著的權利,哪怕不陪在他身邊,他們想要見面的時候,也可以去找到彼此。
從那日以后,他克制了很多,不再試圖事無巨細地經手有關師尊的所有大事小事,但依然會時不時盯著江懸玉出神。
江懸玉由著他看,沒有再多勸。
接受親近的人有朝一日會離開本來就是成長的重要過程之一,旁人只能引導,并不能代替少年人走過這一段心路歷程。
兩日后,師徒二人抵達了云間城。
南域多山地丘陵,地形紛亂復雜,各方勢力各據一隅,少有如歸一宗一般影響力極大的宗門,連名義上南域的最大宗門妙音門其實也只能控制周邊區域而已。許多散修也喜歡來南域安家落戶。時間一長,各方勢力更加散亂。
云間城原本是南域邊陲的一座小城,但魔禍過后整個天元界聯系逐漸緊密起來,不同區域之間的互通有無也逐漸增多。云間城占據中州和南域交通的咽喉之處,這些年竟也發展得像模像樣,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不過人一多,加上本身在邊界地帶,各方勢力影響都相對較弱,自然顯得比其他地方魚龍混雜更為混亂。
此處離即將開放的離火秘境很近,不少想要進入離火秘境的修士眼下都在此處休息。
兩個人進了城,在城中找了一家生意不錯的客棧落腳。
洛望川拿著菜單,依照江懸玉的口味認認真真地點了幾個葷素得當營養搭配的菜,去找小二交菜單去了。
正是飯點,來客棧吃飯順便歇腳的客人不少,江懸玉四下看了一眼,見小二忙得腳不沾地,自己站起來去取了茶水。
正在此時,一伙渾身都是風沙血腥氣的人進了客棧。
這群人年齡不一,修為集中在筑基期到金丹期,身上的服飾亂七八糟的,手上拿著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看上去像是一群臨時組隊的散修,一進門就嚷嚷著讓掌柜的趕緊上好酒好菜。
店里的客人都不由得離他們遠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