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字筆掉在地上,滾到矮幾下面。
聞晰低頭去撿,手臂伸到最長,指尖剛好挨著筆身,一點力也使不上了。他操縱輪椅去書房重新拿一根時,真正體會到一百八十平的房子有多大。
筆掉在地上似乎都有回音,從客廳到書房需要十個呼吸,
因為大雨,左右兩邊陽臺的落地窗都關著,屋里空氣有點悶。聞晰拿了筆,來到落地窗前。
這個房子的構造很奇怪,兩邊都是陽臺,一邊是遠山江景,一邊是霓虹街道。夏季穿堂風經過,不用開空調就會很涼快。
聞晰沒告訴路星野,他很喜歡這個設計,足夠開闊,視野清爽。
眼下又覺得差點意思了,不停歇的雨把江面砸得坑坑洼洼,疏一陣,密一陣。潮濕的雨氣像細絨擋住視線,從無法完全密閉的落地窗間吹進來,粘在皮膚上又涼又潤。
腿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來電顯示是李清仁。
“喂。”
“你什么時候回來我要瘋了”
李清仁的在電話那頭嚎叫,聞晰默默把手機拿遠了一點,“怎么了”
“那個老東西要翻天了,你快回來治治他你都不知他今天開會那樣,感覺明天院長退下來,后天他這個副的提正。好一個春秋筆法,合著你們實驗室功勞全是他的吧”
聞晰對這個人完全沒有印象,只能從他的話里判斷出,一正一副,說的是副院長。
估計是他不在,副院長在開會時耀武揚威。
“誒,你怎么不說話。”李清仁獨角戲唱完,想起來他是在打電話,不是在說單口相聲。
聞晰既然向副院長隱瞞了失憶的事兒,就不會告訴李清仁,“我在想,實驗室其他人怎么會容忍副院長這樣做。”
“嗨呀,你手底下拿兩小孩,衛辛只知道跟著你搞研究,張瑩自己的方向都沒捋清楚,還不是被副院長壓著打,你再不回來,人都被欺負死了。”
衛辛聞晰是知道的,之前想來探病,被他拒絕了。當時就覺得是個認死理的性子。張瑩,聞晰還沒接觸過,不好下判斷。沒接這個話。
李清仁似乎根本不在意聞晰的反應,“對了,你車禍傷得怎么樣”
“問題不大,過幾天就回來。”聞晰道。
“我就知道,呵呵,”李清仁頗有些自傲,“副院長說你出了車禍如何嚴重云云,我一點都沒擔心,他說的越嚴重,你越沒事,他要是封鎖消息,說你輕傷休息幾天,我估計得去icu找你了。”
“沒那么夸張。”
聞晰又聽李清仁罵了一會副院長,帶出許多消息,腦子轉得飛快,既要套信息,又不能讓李清仁發現異常。
不知不覺,半小時過去。
李清仁“咦,你居然還不掛我電話車禍摔壞腦子了”
聞晰瞳孔一縮,“沒,正要掛。”
滴
已經掛了。
半個小時已經是聞晰的極限,他再不想聽有人在他耳邊機關槍一樣說個不停。
他生活的世界里,失憶只能算個小問題。學術研究不比商場上爾虞我詐輕松。聽李清仁的語氣,他還有兩個學生得自己看著,再晚一點,目前的研究成果也會落到副院長手中。
聞晰在紙上把人物關系梳理了一遍,結合手里的資料,基本對應每個人手上該做的工作。
他根本不在意即將面對的事情,只是一天不間斷的雨擾人胸悶。突然就想聽路星野在他身邊耍賴討巧,叫他的名字。
聞晰看了眼時間,才五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