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喂不進去藥也是問題。
對于精神失常不愿意吃藥的病人,大多人會選擇強行灌下去。
無論如何,不吃藥身體就不會好,至于病人中間會受些罪,也是無法避免。
她們每天都會重復這個過程。
先好聲好氣地勸勸看,要是能讓她乖乖把藥喝下去,那自然是萬事大吉。
要是她怎么都不愿意喝,也就只能用強了。
兩個婢女對視一眼,一人悄無聲息走到女人身后,另一人則端著藥碗靠近。
忽然,兩個婢女停下所有動作,眼神變得茫然,木愣愣地站在原地。
雙眼之中閃過一抹粉色光暈。
顏蕪從窗外跳進去,打了個響指。
捧著藥碗的婢女仿佛接收到什么命令,把藥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另一個婢女也直起身,雙手垂在身側。
然后兩人一起動作僵硬地朝外走去,關上門。
顏蕪有點小得意,對后進來的人笑,“嘿嘿,林哥,我狐族的媚術如何”
林慕“不錯。”
顏蕪經不起半點夸,藏好的尾巴都要露出來了,正要大肆自吹自擂一番,看清了床上坐著的女人模樣,愣了愣。
這就是林哥的母親
這也
顏蕪從她身上看出了自己母親的影子。
他母親是壽命耗盡自然老死的,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白發蒼蒼的模樣,好像快要枯死的大樹,渾身透著腐朽的氣息。
但他母親是耽誤了修為。
林哥的母親是因為生病了嗎
顏蕪想要炫耀的心都沒了,閉上嘴,難得一次長了眼色,什么都沒說。
他帶上門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林慕。
林慕望著床上呆坐的女人,竟然感到點近鄉情怯,手足無措,沒有立刻上前。
直到女人察覺什么,慢慢轉過頭來。
那雙眼睛已經不復年輕時的漂亮清澈,眼尾生出細細密密的皺紋,花白的頭發散亂,茫然地看著這個闖入自己房間的人。
她本該不認識林慕的。
但她在看到林慕的瞬間,那雙空洞漠然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
那一瞬間的光彩,好似她突然從漫長而絕望的神志不清中恢復了正常,或者絕望的旅人看到
了希望的曙光。
可惜只有短短一瞬。
沁華夫人又恢復了那副茫然的模樣,小小聲地問你是誰
這嗓音就像鋸子拉過朽木,嘔啞嘲哳,讓人聽了只想捂耳朵。
她也不知是多久沒有正常說過話了,只要一開口就是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早就損傷了喉嚨,自然說不出百靈鳥般悅耳的嗓音。
話一出口,沁華夫人自己先嚇了一跳,咬著手指頭陷入恐慌之中。
“我”
她發出一個音,再次嚇到了自己,這次是一個字都不敢說了。
驚慌失措的眸子怯生生地看向林慕,生怕被這人嫌棄似的。
好在她沒從這人面上發現厭惡,反而從他眼里看出了隱隱的疼痛。
這眼神看得她又呆了呆。
林慕定了定神,走過去,把她的手從牙齒下解救出來。
沁華夫人木偶一樣任憑他擺弄。
林慕在把她鬢邊的白發梳理整齊,輕聲道“是我,母親。”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前世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兩人第一次見面,沁華夫人當時正處在極度情緒不穩定之中,但還是一眼就把他認了出來。
非但沒有因為陌生人的靠近而發病,還對他無比親近。
其他人也無法理解這種奇妙的感應,最后只能解釋為母子連心。
沁華夫人小心地扶著他的手臂,不敢開口說話,只是稍微直起身,湊近了,觀察他的面孔,感受他身上的氣息。
林慕隨著她看。
慢慢的,沁華夫人蒼白的面容上浮現出一個僵硬的笑,藏不住眼里小小的開心,聲音也是小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