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緩緩垂落眼簾。
顧隨之喪氣,“還是不行嗎”
他垂著頭出門,凌輕殷問他“怎么耽誤那么久”
顧隨之一聲不吭。
小孩的臉,二八月的天,凌輕殷習慣了他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失落,“走吧。”
顧隨之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林慕目送他走遠,盤膝坐下,清空腦海里的雜念,讓自己沉浸在修練之中,什么都不要去想。
一晃一天過去。
月光如水,透過窗子浸入屋內,灑了一地白霜。
早晨離去的兩人還沒有回來。
林慕淺皺了下眉,站起身。
作為整個幻境之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也是他最恐懼的存在,整個幻境都維系在顧隨之身上,林慕輕易就感知到了顧隨之所在的方位。
眼前畫面緩緩褪色,再次變得清晰時,已經來到了一座小山村外。
半夜三更,家家戶戶仍舊燈火通明。
喧鬧嘈雜的人聲從一戶人家院子里傳來,男女老少各種聲音混在一起,時不時還摻了兩聲狗叫和雞叫,尖銳又刺耳,正在爭吵著什么。
林慕走近。
“憑什么讓我家負責這小孩是你們買過來的好吧他還偷吃了我家的雞嘞我都還沒叫你賠”
一個婦女尖聲叫罵,一把把手里的簸箕砸在地上,黃豆噼里啪啦滾了一地。
在她對面,一個頭戴白巾,四四方方的臉龐黝黑,身材結實如牛的男人同樣漲紅了脖子根,“你家的雞毒了我剛買的兒子,你不負責誰負責老子不管,你們必須出醫藥費,再不然就賠我一個兒子”
“陪陪陪,我呸”女人狠狠啐了他一口,“偷東西還舔著個臉嘞你好意思讓大伙兒都來評評理”
說著,她一手指向兩人中間放著的破木板。
上面躺著一個不過幾歲大的小孩,渾身骨瘦如柴,頭發亂糟糟糾結在一起,破破爛爛的土灰色小褂遮不住他的身體,脊背和肋骨透過枯黃的皮膚清晰可見。
此時,他正抱著肚子躺在地上,脊背弓的像一只蝦米,嘴里發出一聲比一聲微弱的,臉上籠罩著不自然的黑氣。
大抵就是兩人爭執中的那個、被買來,然后誤食有毒的雞的孩子。
林慕凝神細看,眼梢一點點壓緊。
這些人
不。
林慕往四周一看,在不遠處的屋檐上找到了凌輕殷和顧隨之。
凌輕殷單手執劍,雪白衣袂翻飛。
顧隨之坐在她旁邊,修長手指間百無聊賴地轉著一根狗尾巴草玩。
凌輕殷的身上還沾著血腥氣,手中長劍尚未歸鞘,一看就知道是去什么地方打架去了。
這血腥氣又不像是人族的,死在她手里的難道是個什么妖族
林慕還記得他第一次跨越時空,那時人族和妖族關系尚可,妖族還能在人族的城池里自由活動,也沒走到水火不容的地步,更不是后世那樣徹底隔絕,老死不相往來。
只是偶爾也會有小的摩擦。
要是遇到作亂的妖族,人族修士也不會手下留情。
但現在
林慕算算時間。
顧隨之既然已經出生,那就說明顧隨之的父母已經對上。
兩族之間的戰爭爆發,關系急劇惡化。
只是戰爭還沒蔓延到內陸來。
這時候跑到人族來的妖族,想也知道不會懷著什么好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