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眼尾不自覺往下壓了一下,又及時止住了。
“你想要就讓他再哭一下唄,我看他哭的挺順溜的。”手指上,顧隨之懶洋洋地枕著自己尾巴。
“算了,他已經不容易了。”
顧隨之“哪里不容”
“他家里還有一片海。”以及成千上萬的鮫人。
顧隨之“慕慕你。”
林慕垂眸。
鮫人淚治愈經脈的效果很好,林沁華修為一度下跌,雖然常年都在服藥保護經脈,但總有些不足。
林慕和他們商量好了行程,就起身離開。
按照源柊梧說的,兵分兩路,他明日啟程,先和鮫人回去查看情況,源柊梧去調查國師一脈,事后再看情況匯合。
然而,他們商量的好,別人卻并不這樣想。
半夜,火光照亮了半個皇宮。
宮門大開,軍隊長驅直入,宮人瑟瑟發抖地蜷縮在一旁,沒有半點阻攔。
被火把照亮宮道上,戰馬身披鐵甲,打響鼻時鐵甲摩擦,發出讓人齒冷的聲音。鐵塔般的人渾身包裹在鎧甲內,只露出一雙眼睛,高高坐在馬背上。后方的士兵高舉長槍,一排排陳列在宮殿外。
黑火一樣的影子隨著火把噼啪燃燒,搖晃倒影在宮墻上。
空氣中,隱而不發的威壓隱隱彌漫。
這赫然是百來個身懷修為的修士,修為最差的有筑基期,最高的是坐在馬上的,十來個元嬰,甚至還有出竅期和合體期修士。
光這一隊人,單論修為,都比登天大比上的各家天驕還要高了。
不說虞澄儀所在的薈山宗那種小宗門,就是忘瀾宗,刨除宗主,傾盡全力也只能拿出這樣一個陣容。
這些年南方五國都衰敗得厲害,不少宗門都言傳他們早就不配居于頂尖宗門之列,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比起普通宗門,還是有一定優勢。
帝王寢宮宮門大開,源柊梧一身厚重的帝王冕服,手里把玩著一塊黑鐵令牌,目光陰郁倦怠,半垂不垂地看著軍隊最前方的人。
“國師大人。”
他聲線一貫陰涼,被火光照著也暖不起來,不耐煩道,“深夜造訪,有何貴干”
被他稱為國師的人看著不過三十歲,平日里總是一身深灰色道袍,像個常居山林的古僧,此時換上華服,渾身威嚴重的人透不過氣,儼然是個久居高位的掌權者。
他沒有開口,在他馬邊,一個身穿青衫的青年往前一步,朗聲道“陛下,您弒父殺兄謀逆,以卑鄙手段謀奪皇位,國師已查明真相,您就別再掙扎了。”
“榮先生。”源柊梧看向這個從他繼位就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青年,“朕說最近怎么沒看到你來朕身邊搖尾巴了,原來,是去給別人當狗了。”
源柊梧極少自稱朕,這會兒把這自稱搬出來,羞辱意味濃重。
榮先生臉色不變,只嘆息一聲,“陛下何必這樣羞辱我呢綾月國士子都是您的子民,忠心于您,何罪之有,要讓您這么羞辱”
這話說得可太有水平了。
要是傳出去一次半句,源柊梧的名聲不說掉進臭水溝里,也差不了太遠。
“你的忠心就是跟著朕造反,再跟別人造朕的反”源柊梧嗤笑,“三姓家奴談什么忠心”
這榮先生卻也是個人物,仍舊不慌不忙,“之前我是受您蒙騙,怎么能算數呢現如今我幡然悔悟,自然要跟隨正確的人。”
“哦,跟著朕撈不到好處,就去舔國師了,要不怎么說榮先生是軍師呢,腦子轉的就是快。”
不僅腦子轉的快,反應更是快。
他白天才去查了這些往事,晚上這人就做出了反應。
源柊梧神情越發陰冷,或許不只是因為今天去查的時,鮫人昨天到皇宮,緊接著林慕也來了,說不定那時候就已經引起了這人的注意力。
“您又何必負隅頑抗呢要知道,那樣只會自取其辱啊。”榮先生搖頭,揚聲道,“源柊梧乃先皇陛下和鮫人產下的孩子,非我人族,他心知自己血脈有異,悍然殺父弒兄,用卑鄙手段謀奪了我綾月國的皇位,如今,是到撥亂反正的時候了”
半人半鮫,血脈有異
這話就像投進油鍋的一瓢冷水,呲啦一下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