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煩了,讓人把他拿出去丟了。
殺又殺不了,擺著還心煩,干脆眼不見為凈,讓他自生自滅吧。
那時在她身邊侍奉的還是那個叫餌延的小妖。
一條餌蛇,生來就是給龍族當食物的,低賤又卑微,要不是他哥哥救了她一次,姒京絕不會對這個種族施舍哪怕一眼,更別提把人帶在身邊當侍衛。
餌延問她“您想丟到哪里去呢”
“隨便你,”姒京記得自己這樣回答,她朝宮殿深處走去,沒有回頭,好似多看那個孩子一眼都感到厭倦,只有聲音遠遠傳來,黑色鳶尾風鈴一樣冷而動聽,“你要丟海里淹死都行。”
哪有龍被淹死呢
不過是不上心罷了。
她再沒關注過這個孩子,好像忘了這件事,從未有過一個顧隨之的出現。
直到他重新回到了妖族。
姒京沒有和他母子相認
的沖動,只是感到厭煩,覺得他冤魂不散,活像個討債的。
意外的是顧隨之并沒有來找過她,一次都沒有。
沒有母子相認,沒有指責她不負責任,沒有謾罵,甚至沒有見面。
顧隨之被人發現半妖身份,被排擠被欺負,被人指著鼻子罵雜種。他本可以說一句我母親是龍女,無論他身上留著的另一半是什么血,借著龍女的威勢,都不會有人敢再在他面前表露出不滿。
但他沒有。
他自己修煉,自己報復,用別人想都不敢想的速度修煉到了巔峰。
那一次妖族聚會破天荒邀請了他,他欣然赴約。
也就是在那里,母子倆見了第一面。
隔著數十丈距離,還有烏泱泱數不清的妖族。
姒京都以為他這么多年是在蓄精養銳,只等今天,來找她報仇。
可還是沒有。
顧隨之遠遠看了她一眼,悠然含笑的表情動都沒動,眼神掠過,就轉到了身邊極力勸說他參戰的妖族身上。
“不。”
他惡劣地笑了,我就想看你們倒霉。○”
顧隨之可不是什么好人。
凌輕殷一個人帶著他長大,又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他自有記憶起,就被不少人偷偷指點,說他是凌輕殷偷偷跟人私奔生下的私生子,鄉鄰、同一個村的小孩、偶然路過的商鋪老板上一秒接過凌輕殷的錢,背過身就滿口污言穢語,他都要一一記仇然后報復。
何況妖族這些人。
罵他的他就用更臟的話罵回去,對他施以惡意,他只會加倍回回去。
這個世界給予他的善意不多,他想要回饋的也就不多,至少這些妖族就不在他想要回饋的范圍內,人族亦然。
他誰都不想幫。
誰倒霉了他都開心。
這些妖族指望他還不如自己做夢,畢竟夢還真有可能做得出來。
他故意赴約,只是為了惡意隔應這些妖族,達到目的就揮揮衣袖離開了,全然不管身后的一片罵聲。
龍女久久望著他的背影,片刻后才闔下眼睫。
顧隨之這乖僻邪侈的性格,真的像極了她。
這就是兩人幾乎全部都交集。
姒京開著窗子,遙望著平靜的海面,一線小舟劃開波浪,渡水而來。
船頭站著一個人,注意到她的視線,抬頭朝她看來。
林慕眼底掠過一絲波動。
龍女似乎并沒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