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別枝紅著眼,拽著保潔阿姨的手,模樣有些偏執。
賀回舟還是第一次見到媽媽這幅模樣,有些驚訝地沖上前,把路別枝和保潔阿姨分開了。
賀回舟對保潔阿姨抱歉地笑了笑,說“我媽可能還在傷心。今天就麻煩您了,您先回去吧,錢我會付的。”
路別枝模樣還是有些嚇人,保潔阿姨離開之前向賀回舟確認道“賀小姐,沒事吧需不需要我留下來幫你”
賀回舟搖搖頭。
路別枝仍舊看著那碗,說“他還會回來的。”
路別枝穿著邋遢的睡衣,那是賀山巒的舊睡衣,賀回舟仿佛能聞到這衣服上的酒味。
而路老師一直都是很注重體面與風度的,從未在學生面前失態,永遠都是那副優雅淡然的模樣。
這還是自己認識了二十多年的路老師嗎
賀回舟的心底泛起一股無奈的荒謬。
她抓起碗,往地上摔去。瓷器嘩啦一聲,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路老師頓時抓著頭發尖叫起來“你爸還要回來吃飯的這樣他還怎么吃飯”
賀回舟聲音冷漠而嫌棄“他死了,我們一起給他辦的葬禮。”
“不”
賀回舟抓著路老師的手臂,走向客廳里的靈堂。
路老師趔趄一步。
賀回舟說“他就在這里。你要不要吃了他”
賀回舟聲音很平靜,但說的話卻透露出一股瘋癲“我祝你們百年好合啊。”
賀回舟的瘋癲,極大程度上震懾住了路老師。
路老師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什么話也沒說,沉默地回了房間。
賀回舟看著路老師的背影,肩膀悄無聲息地塌了下來。
該死的人終于死了,可賀回舟怎么突然覺得更疲憊了呢
恰逢流感盛行,那天之后路老師生病了。
賀回舟照顧路老師兩日,終于不再發燒,只是身體有些羸弱,見風就咳嗽。
病好之后,路老師主動聯系了校長,要去上課。
賀回舟放心不下,以“敘舊”的名義,送路老師去上班。
路老師從衣柜里找出一件大紅色旗袍,艷麗極了。每次送學生上高考考場,路老師都會穿這一身,象征好兆頭與祝賀。
賀回舟沒說什么,只是找出一件貂皮大衣,給路老師披在外頭。
校長在門口等她,幾步迎上來,說“路老師,你身體好點了吧班上的孩子很想你,這段時間都挺乖的。”
路老師說“課不能落下。”
校長連連點頭,說“我們安排了代課老師,是八班的李老師。不過學生們還是更想你。”
賀回舟停好車,跟在校長和路老師后頭,進了校園。
賀回舟畢業兩年多,學校已經有些陌生了。
校長給她介紹“那是今年新修的跑道,還裝了空調。”
果然,自己一畢業學校就發達,是每個大學生都躲不開的痛。
路老師帶著教案和練習冊,直接去了班上。她是經驗豐富的優秀教師,教科書就印在她腦子里。
賀回舟站在教室外,看路老師的板書一氣呵成,雖面無表情,但也看不太出悲慟。賀回舟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