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暨讓繁星掃描婁敬策的身體情況,按照他剛出院又高燒這個狀況,還是把人送去醫院最穩妥。自己隨身自然有帶星際出品的藥劑,如果先前婁敬策沒有注射過精神藥劑這會兒就能使,一針下去立即見效,可惜沒有如果。
他伸手戳了戳婁敬策,陷入昏迷中的人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攥住明暨的手腕。他的意識還昏迷不清,眼皮睜開一絲縫,試圖看清自己拽住的人,雙眼空洞無神不知看到什么,開口氣若游絲。
明暨經過繁星分析口型后才知道
他說“不能去醫院。”
不能去醫院
明暨不知道理由,但聯系他不肯在醫院里調理,昏迷醒來做過體檢就著急出院回家,肯定有緣由。那就只好先初步處理一下,等人醒來再看情況。
昨天晚上繁星就掃描過別墅的每一個角落,要在偌大別墅里找到急救箱倒是不成問題,別墅里的急救箱有好些。
明暨隨便打開一個,按照繁星查到的翻找自己所需的。他不用藥,就只先為婁敬策退燒,至于吃藥還是等他醒了再說。
好在別墅里東西準備得很是齊全,要冰塊有冰塊,要浴缸有浴缸。
婁敬策燒得溫度太高,明暨擔心單一辦法效力不夠,干脆搞了冰袋敷在額頭上,推著人上樓到浴缸里。
婁敬策身上的襯衫紐扣格外難解,明暨本就沒有解這種小扣子的經驗,眼下著急忙慌更是難搞,被冰袋凍紅的指腹沾上水,更更難搞。事急從權,這種時候就別介意這件衣服了,他干脆找到把剪刀順著脊椎,剪刀鋒利的刃口斷開布料線頭,半撕半扯,把衣服全部扒去。
花灑一開,冷水還沒燒熱,冰涼的水珠飛濺到臉上,喚回婁敬策些許意識。他感覺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服,試圖反抗,這就像是擼貓的時候小可愛躲閃不及傲嬌推開,根本不需要費力氣就鎮壓下。
婁敬策動動唇,明暨沒正對他,壓根沒有聽見。他為了讓婁敬策不順著浴缸的邊緣滑下去,被花灑澆濕滿頭滿身,水順著臉頰淌過脖頸往下滑去,濡濕胸口一大片,本就單薄的衣衫濕噠噠得膩貼著皮膚,涼颼颼的,泛著冷氣。
博士,他說,可以不用管他。
繁星將婁敬策含糊說在嘴邊的話轉述給明暨。
“害。”明暨向上撩開沾水垂下的頭發,免得水流進眼里,站直后呼哧呼哧直喘氣,哪里能不管。
把人就這么扔在這里,不用半小時就得滑進水里溺死。從浴缸里撈出來放著不管,時間久點也得高燒燒死。本就腦袋里淤血才散開醒過來,再經過這番高燒淬火,大腦又不是超高體金屬打造的,鐵定得玩完。
多巧吶,這別墅現在就他們兩個,再多一個人沒有,警察找嫌疑人的工夫都省了,非他莫屬。
繼婁總后悔把人遣走坑了自己后,明暨也有同感。
婁敬策這高燒來得突然,真是應了那句“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眼看著天色漸暗,溫度還保持在387°左右,反反復復,仍昏迷不醒。
明暨從沒照顧過發燒的病人,這還是頭一回,真可謂心力交瘁。他拿婁敬策當實驗室珍惜素材那樣小心對待,讓繁星隨時監測體溫,一旦有升高的征兆就重新放一輪的溫水,換新的敷冰。
溫度再一次升高01°,明暨熟練放水,揭下之前敷著的毛巾,換一條新的疊好敷上,再加冰袋。經過一下午的重復操作,即使在出神想別的,手也會按部就班地進行機械行為。
明暨在想,婁敬策這突發高溫,持續高燒,昏迷不醒,會不會是因為精神藥劑的緣故。雖然這個不良反應的延遲性有點長,但無緣無故的話,人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明暨與繁星討論著相關的可能性,還提出有沒有可能是因為精神藥劑的刺激導致他醒來,但身體本身并沒有足夠的條件支撐。可婁敬策這一天多也沒說過頭疼。反正,明暨看他這前前后后的安排,還有昨天跟自己搶食的那個勁頭,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小。
此時,陷入昏迷的婁敬策眼前天旋地轉。
沒有什么重生,沒有什么發燒,他沒有回到十年前囤夠物資重新開始,沒有遇到那個有膽量不害怕自己的柳家少爺。
他晃過神來,眼前是熟悉的末日十年后風景,殘垣斷壁間滿身泥濘的人群穿梭其間,臉上盡是麻木。他喉頭干渴,微微扯動臉部肌肉,唇瓣被牽動干裂開涸出一個口子,流出一點鮮艷的紅色。
周圍人的目光宛若惡狼,緊盯著那滴血珠,滑落到他下巴上的。他們的眼底盡是渴求,喉嚨不住吞咽,干渴得生疼。眼睛眨動間借著遮擋不動聲色打量他,好似他不是人,只是一塊隨時取用的肉,還混著能夠潤喉飲飽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