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滴泉的水滴在濕潤石面上蜿蜒出一道軌跡,在邊緣積攢為一滴渾圓,最終脫離石壁墜落而下。
竹林間下沉的白霧瞬息間被外力逼散,呈波紋狀向四周蕩開。
蕭瀾啟攜著狂風烈火直逼折玉而去,折玉發絲與衣擺起伏的幅度愈發劇烈,但他本人卻未動分毫,只優哉游哉地舉著酒壺斟滿案上兩只白玉酒盞。
待到余光瞥見那抹青粲色的焰影,折玉指尖微微劃過一道,一滴酒液便脫離酒漿原本流向,猛地擊向火焰來處。
那滴酒液瞧著再普通不過,其上甚至連一絲靈力波動也無,卻生生逼退了蕭瀾啟的崩云碧火。
一滴清酒穿過青粲色火焰與墨色魔氣,蕭瀾啟微一挑眉,側過臉時,水滴堪堪自他耳畔劃過,甚至在他耳上銀飾的邊緣處留下一道細微劃痕。
“少尊主怎還是這樣輕傲不計后果的性子若是當初的你,我可能還要忌憚一二,可如今你傷重未愈、修為盡毀,人還在我煙雨山,這樣強行調動崩云碧火跟我動手,是否太沖動了些”
石面上落下的點滴泉水終于砸落入池,折玉的酒也在那一瞬間斟滿收勢。
他輕笑一聲
“你我也有數十年未見了,少尊主既然來了,何不坐下,咱們也好敘敘舊”
“本尊同你有何舊可敘”
話雖這樣說,但蕭瀾啟心知自己如今不是折玉對手,所以還是收了身周火焰,連帶著周遭狂風也逐漸止歇。
折玉沒理會他話中嘲諷,只抬手將酒盞托去桌案另一端,自顧自道
“無舊,那眼下之事總有的說,少尊主現下站在這里不也是為此嗎”
“你還敢提”蕭瀾啟心中好不容易壓下的怒氣又起,他一把扣住折玉脖頸
“主仆契好一通威脅,真想不到,本尊竟有一日會在你這廝手里受這種折辱”
折玉沒有反抗,他微微揚著下巴,唇角笑意漸深
“這不是沒結成嗎,少尊主何必動這樣大的氣我若真有心害你,你現在便不在煙雨山了,會在哪該是在被蕭瀾承追殺逃亡的路上吧,以少尊主如今境遇,又能在他手里撐多久呢”
說完這話,折玉才抬手擋開蕭瀾啟掐住自己的手。
而后,他強行把桌上酒盞遞給他,方繼續道
“那小鬼不是一般人,若我沒猜錯,他可是懷玉圣體先前聽小道消息,縹緲閣送了個爐鼎去與蕭瀾承求和,人卻在半路逃了,算算時間,應當就是他了,包括這次混進試煉境的那只畫心煞,應當也是沖他去的吧這小鬼不簡單,除了懷玉圣體,他身上還帶著一道禁制,那東西似是在替他遮掩什么,其玄妙連我都看不透,定不是縹緲閣那堆老東西能做出來的。這說明,他背后定然還有高人。
“如此這般,他有人撐腰,瞧著還機靈,心性也不錯,你在他身邊休養,他定不會苛待你,你有什么好怒的”
折玉上下打量蕭瀾啟一眼,在他皺眉之前搶道
“哦我知道,少尊主是一代天驕,有兇獸傳承的驕傲,定不會心甘情愿為一小小人類驅使。讓我猜猜,你原本的打算,是否想自己用了這爐鼎,待到恢復修為后,再大張旗鼓地殺回明燭天找蕭瀾承報仇”
蕭瀾啟要生的氣被折玉堵回去了,要說的話也被他搶先說了,他有些氣急,氣得一口氣干了手中酒,咽下后又后知后覺這是折玉的酒,心情一時有些復雜。
他隨手將酒盞丟回桌案上,自己坐上另一側的椅子
“是又如何有何問題他關本尊近百年,還不許本尊報仇不成沒這個道理”
瞧著他這模樣,折玉沒忍住笑了。
他在心里嘆了句小孩氣性,方道
“那看來,在鬼哭崖底的這近百年,少尊主果然未有半分長進。那容我問你一句,你如今,可知自己于蕭瀾承,究竟輸在哪里”
聽見這話,蕭瀾啟愣了一下。
因為他突然回憶起,先前在試煉境內,那畫心煞似乎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
“少尊主,您還是同當初一樣驕傲輕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