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靖則看得目光微暗。
“小姨娘既已進了門,便無需多禮。”蕭靖則輕聲道,往前一步扶起拂雪,示意他坐下。
拂雪只感覺一只熾熱的手抓著他的小臂,燙得他臉頰發熱。他心中惴惴不安,拿不準首輔大人要怎樣安排他。
畢竟他這個沖喜的妾室才剛入門,老爺子便歿了,說起來晦氣,留在府里也沒什么用。沒有老爺子的寵愛,對著一群陌生人,他這個妾室也站不住腳,恐怕連下人都不如。若是能讓他回戲園子里,倒也有些技藝傍身,即使被指指點點,卻也過的自由體面一些。
拂雪心中生出些許希冀,首輔大人看起來就是寬厚仁慈的人,或許真的肯放他離開呢
“讓姨娘在此等候多時,實在是失禮,只是父親剛剛過世,家中沒有女主人,葬禮一應事務都需要我主持,所以多有怠慢。”蕭靖則坐在小榻另一側,溫聲說道。
爐火里邊煤炭燃著,發出微小的噼啪響聲。燈火明亮,襯得拂雪臉頰白里透紅,嬌艷可人。
“無妨無妨。”拂雪沒想到首輔大人會如此溫和有禮,平易近人。他不過是底層的下九流,平日里是見都見不到這樣的貴人的,若非祖墳冒青煙,怎么可能同首輔大人坐在一起說話,更不會因為怠慢而怪罪。
“父親去世的突然,小姨娘的房間還未準備好。今日我要為父親守靈,若是小姨娘不嫌棄,便先在我的房間住下,明日把廂房騰出來,再請小姨娘搬過去,可好”蕭靖則的聲音低沉柔和,說得慢條斯理,給人一種沉穩可靠的感覺,好像在他的安排下,什么都不需要擔心。
唯獨讓他有些不適的,是那句從見面就開始喊的“小姨娘”。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這句“小姨娘”語氣曖昧輕佻,像是含在口中,細細咂摸回味一般,叫得他心尖直顫。
“我我怎么能住大人的房間。”拂雪驚得連忙站起身來,“拂雪是粗使人,就算是柴房也住得的,怎么敢污了大人的房間。”
他低著頭,手指攪著衣裳,臉上的紅暈漸漸轉為蒼白。
“若是若是沒有地方,拂雪自知晦氣不吉利,大人也可以把拂雪退回去”拂雪鼓起勇氣小聲說道。他的牙齒打顫,聲音也顫,因為緊張聲音尖尖細細的,天然帶著嬌媚感。一雙無辜的淚眼朦朧的大眼睛,畏畏縮縮的望著面前的人。
蕭靖則微低著頭,喉結滑動了一下。他拿起茶杯猛的喝了一口,同他平時文雅端莊的姿態完全不同。
只是拂雪不了解蕭靖則,也暫時無暇注意這些細節。
“你想回戲園子”拂雪說了那么一大段話,蕭靖則卻只聽到了這一句。
他面色如常,看不出一丁點情緒變化,好似對這件事沒有什么傾向。
拂雪卻還是身子微顫,他沒聽出首輔大人語氣不對,卻又覺得面前的青年眼神似乎鋒利了一瞬,仔細看卻又看不出什么來。
“是是有此意。拂雪是大老爺納的妾室,剛進了門大老爺便去世,本就是不吉利的人。”拂雪理了理思路緩緩說道“拂雪自知身份卑賤,也不配做大老爺的妾室,不知可否容拂雪回去拂雪今后定然不會再改嫁,也不會娶妻,甘愿為大老爺守節,還望大人成全。”
話說完,拂雪眼睛濕潤,直直的跪在蕭靖則的腳邊。
“不行。”
蕭靖則斬荊截鐵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