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縉給賀鏡齡定了五日休沐,轉瞬即過。
這天早上,賀鏡齡換上衣服,正好帽子,別上腰牌便出門前往鎮撫司了。
賀鏡齡貴為五品千戶,身份不凡,除卻她頂頭幾個上司之外,沒什么人能夠壓住她。
不過她這越級提拔速度,的確惹來不少人的艷羨。在賀鏡齡的五日“休沐”中,這南鎮撫司里面便上上下下地傳開話來
“賀千戶休沐到幾時呀,怎么還不來話說回來,我平素從沒聽過賀千戶什么事,他都因此受罰,那我們哥幾個是不是也快要完了”
“指揮使大人往日從不來我們南鎮撫司,他專程來就是為了訓賀千戶”
“賀大人這升官太過迅猛,裴大人許是覺得些許危機也不一定”
賀鏡齡方才踏進門檻便聽得這樣的談話,面色微微一滯,然后目光對上那個言說“危機”的人。
那小旗一臉不好意思,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轉移話題“賀大人,好久不見。”
賀鏡齡抿嘴皺眉,動作一氣呵成“來這么早,就是為了編排本官”
“不敢不敢”那小旗迭聲叫苦,趕緊撇清自己,“只是關心賀大人,這都五日不見賀大人,我們弟兄幾個還想著,今日要是再不見到賀大人,我們就要來看看了。”
賀鏡齡皮笑肉不笑,“沒事,本官現在來了,你們也不用操這份心了。”
那小旗滿臉堆笑,頗為狗腿地道“賀大人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不管是裴縉還是賀鏡齡,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前者家世顯赫,自從祖父起便為錦衣衛指揮使,如今裴縉雖然不專治南鎮撫司事,但仍舊頗有威望;至于這賀大人就更不得了,直接和陛下攀上姻親關系了。
先是靠著宮中的姐姐當了官,然后還有陛下欽賜的飛魚服、繡春刀種種跡象都表明,賀大人前途一片光明。雖然如今陛下還未完全掌握大權,但他們心中都有數,日后賀鏡齡是一定要得勢的。
“嗯,沒事閑站在門口做什么”賀鏡齡瞥了他們一眼,往大堂中走去,“等別人來找你們辦事”
“不不不,不敢”
一經賀鏡齡提醒,幾個人便恍然大悟,一路小跑四散了。他們可不想被那些太監抓走,幫他們做事,那簡直就是吃力不討好。
有一次,他們聽說北鎮撫司有人因受了宮中太監委托,外出公干時不小心得罪了嘉瑯公主府,那錦衣衛和委托的太監都沒逃過一難。
看這些人作鳥獸散,賀鏡齡心里面這才舒坦許多。
幾日不回來坐堂,她竟然覺得有些生疏了堂上高懸一塊牌匾,上用遒麗的大字書寫“璇璣玉衡”;分開兩側還陳設擺列些煙柳綠植、屏風畫卷。
賀鏡齡落座,隨手便翻開桌案上面的報告,漫不經心地看了起來。
眼睛看的字,和進入腦中的字卻不統一。
賀鏡齡仍在思考那奏報她貪墨折子的事情。
起初她便有一個預感,自己進入了裴縉的圈套之中;等到她后來回家仔細查看過那些折子,卻發現這幕后主使恐怕不止裴縉一人。
賀鏡齡早先便風聞有人說她“收受賄賂”之事,只不過這種誣告之事時有發生,賀鏡齡自認沒有過失,便也不太當回事。
但是她那日回家,仔細將那些折子看后,身后不覺驚出了一陣冷汗那折子上面繪聲繪色、十分詳盡地說明了賀鏡齡收受了哪些人的賄賂、做了什么惡事、侵占了誰家田地
尤是這侵占田宅之事,最讓她心驚折子上面寫那些佃戶對她深有怨言都不是最重要的,而是這田宅的主人是誰。
賀鏡齡在收到折子后第二日,便去實地探訪,原來那田宅,竟然是嘉瑯公主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