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湛盡可能讓自己別東想西想的,但忍不住把頭埋進臂彎里,岑遲則做按摩前的準備。
“溫度有點低。”岑遲看了眼空調,拿起遙控器調高兩格,池湛則趴在床上,白皙瘦削的脊背緊繃著,看上去有些緊張。
這時候說別緊張,只會讓他更加緊張。
“昨天,周宴行沒對你做什么吧。”岑遲目光在池湛身上逡巡,“他看起來很生氣,難道是因為我”
“周總他,沒告訴你嗎”池湛愣了愣。
原以為周宴行和岑遲的關系好,平時私人聚會的時候,想必什么都說,也包括他有男朋友的事情。今天岑遲過來時,他還以為是他掩飾得好,但聽他這話,完全不清楚他有男朋友這件事。
“他該告訴我什么”岑遲問道,在醫藥箱里翻找。
池湛趴在床上,現在似乎并不是個合適的時機,何況突然說出這種事情也很突兀。
還是再找機會吧。
“沒什么。”池湛想起發怒的周宴行,心里直嘆氣。
這時冰涼的藥油抹在背上,旋即一雙手將其抹開,池湛下意識躲了一下,隨后感覺那觸感似乎不太對。
和平日里帶著醫用手套那種冰冷的觸感完全不同,手指帶著溫度,力度更為細膩柔和。
“這里也有傷。”岑遲低聲道,“疼嗎”
池湛“唔”了聲,正想問他為什么沒戴手套,但背上的疼痛令他不得不將疑問先咽了回去。
前幾日按摩是最疼的,意在活血化瘀,再過幾日,才會慢慢地有所好轉。
“周宴行在學校里時,風評一般,緣由是每次拒絕別人,都太干凈利落,絲毫不給別人留面子。”岑遲道,“他不適合談戀愛,跟他接觸過的人都知道,他太以自我為中心了
,別人都要向著他,在工作中自然沒問題,但在其他方面,他并不是一個好選擇。”
“周總知道、你這么評價他嗎”池湛斷斷續續地說,忍著背上不自覺升起的灼熱與夾雜其中的痛楚,輕喘著氣,道,“岑醫生,你到底想說什么”
“而那個小朋友,又不太聰明,到處都留著破綻。”岑遲道,“仗著自己年輕,便到處闖禍,阿湛,在看人這方面,你不太準。”
房間里蔓延了藥油的甜味,濃郁得宛若流淌在一條河里,幾乎被完全包裹住了,岑遲垂眼,燈光下那白皙的皮膚與淺淺的干凈的粉色異常明顯。
空調開得太高,有些過于熱了。
池湛轉過頭時,看到岑遲那漆黑的眼瞳,宛若剛研磨好的古墨般深不可測,而其中蘊含的情緒更令人心驚。
見池湛轉頭看過來,岑遲絲毫不慌亂,微笑道“這么看我,不累么”
岑遲總是這樣,似乎在每次即將提及那個危險的話題,便又當作是若無其事,只蜻蜓點水地一提,又立刻回到了安全領域。
他明說,池湛才能拒絕,否則就是自作多情。
這種人,著實是恨得人牙癢。
但岑遲的動作實在太潤物細無聲了,倘若不是系統,池湛壓根就不會發現岑遲對他的好感度過高的事實,更不會思考他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帶著引誘的傾向。
“我只是很高興,這次你選擇了我。”岑遲道,隨后收了手,沖池湛說,“按摩結束了,先躺一會,不要亂動。”
岑遲到衛生間洗手,他細致地打了洗手液,用冷水仔細地清洗每一根手指,似乎只有這樣,才足以消解他內心深處無法釋放的情緒。
池湛與周宴行之間,發生過某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而這些事情,是糟糕的。否則今天,周宴行不會不來,更不會讓褚行宵登堂入室。
有什么事情能讓周宴行大發雷霆,以至于連場面話都顧不得說,都要趕他走
可池湛對他有明顯的防備態度。
難道他表現得那么明顯嗎
思及此,岑遲的眼瞳更深、更沉,而與之相反的,則是他臉上的表情,更為沉靜了。
不能操之過急。
岑遲回到臥室時,池湛已經起身,穿好了襯衫,正在系扣子。
“岑醫生,上次你說,不相親了,是真的嗎”池湛平靜地問,但系扣子的動作有些僵硬,似乎是已經做好了某些準備,或者即將和他宣布一個重大的消息。
岑遲的觀察力比一般人都要好,他的余光掠過池湛用力的指骨,與他躲閃的眼神。
岑遲有預感,這個消息將不會是他所想聽到的那個。
或者這才是周宴行勃然大怒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