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該如何是好,眼睛都變成了兩個螺旋。就在這時,耳后響起了獄寺君的聲音。低沉沙啞距離超近。我舌頭打結,更加不知道如何是好。
“剛才有件事你說錯了。”他說。
“嘎啊”
“我預先設置的陷阱不是10個而是11個”
引線被點燃的嘶嘶聲令思緒驟然驚醒。我下意識一掙,但沒能掙開那雙手臂;也不知道這個時候他是哪來的力氣。
我旋即反應過來打從一開始,獄寺君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他把自己做成了最后的陷阱啊。
我有點惱火,就像每個勝利在即的關鍵時刻被主角陰了一把的無能反派一樣。
老實說,我一度覺得干脆就這么不要管他算了;這種腦子一根筋把尊嚴榮譽這類奇奇怪怪的東西置于生命之上的家伙,換句話說他根本是在一心找死嘛。
這么想著,我抓著獄寺君的手微微用上了力氣。
然后,我就又被耳邊傳來的呼吸聲妨礙了。
“”
微弱的。
沉重的。
凌亂的。
我動作一頓,原因無它。
我發現了獄寺君的動搖。
這是真正的生死關頭。出于求生的本能,他的大腦一定正拼命向他輸送一些稀奇古怪的化學物質,以期他能回憶起生命的美好,從而放棄這種自殺式的襲擊。
然而,獄寺君還是緊緊箍著我的身體,連一秒鐘都沒有放松。他與自己的求生意志拼命對抗著。到最后那種力度簡直就像瀕死的溺水者抱著僅有的浮木一樣了。
出于某種奇異的共情與憐憫,我停下了掙扎。
獄寺君還是沒有放松力道。我猜他已經有點不耐煩;但等死就是這樣啊,時間是半秒半秒那樣算的,像個巨大的搗藥杵,把意志力慢慢磨碎,刀刮骨頭似的;感官上的體驗很漫長。
“真是的,這種時刻很恐怖吧”我側過頭,在他耳邊說,“會很孤單哦,就這么一個人死掉。”
他咬著牙不答。多半是把我的話理解為了“勸說”一類的東西。
“真是敗給你了。”我慢慢地、溫柔地回抱住了他,哄孩子一樣支撐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哎呀,不怕不怕。我會陪著獄寺君一起哦。”
他呼吸一窒。
“嗯問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獄寺君身上那股凜冽辛辣的氣息將我徹底吞沒了。作為回報,猶如戲耍一般,我微笑著將甜言蜜語輕輕送進他的耳朵
“當然是因為我很喜歡你嘛。”
“”
獄寺君摟著我的手臂忽而一緊只是他自己還分得清么此刻究竟是決然的赴死,還是恐懼的相依
燃燒的引線即將到達終點。在生命的最后一瞬,少年的目光越過我,落到了教室前方的鋼琴上。
也是在這時,我忽然想到,或許因為一些事過去的一些事,獄寺君本來就分不大清愛與死亡之間的關聯。
而我讓他變得更加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