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爾心知自己任務已然結束,早已沒了留在這里糾纏的意義。
如果他想,他是能夠逃走的。
可
在看到那雙仿佛裝滿了宇宙銀河的蒼藍色瞳孔的霎那,他突然就不想逃了。
嫉恨、憤怒、抑或只是不甘
無數年無數人的冷眼或是嘲笑鉆進耳朵里,只帶來滔天的戰意。
他輸了,輸得干脆利落。
在能徹底抵擋之前,半個身體被這個剛剛覺醒出了反轉術式茈的當代最強直接消解成了虛無。
只剩下半個人的天予咒縛孤零零地站在天地之間。
男人扎在那里,像一顆最頑固倔強的黑色釘子。
“啊,還有個叫惠的孩子,”
意識的最后,伏黑甚爾百無聊賴地交代了這么一句。
在逐漸模糊的視角里,那個穿著猩紅連衣裙的女人依舊拎著她的行李箱,正遠遠立在盤星教沒被轟碎的半截尖頂上。
她看著他,與先前截然不同的蒼翠綠眸里流露出的目光慈和悲憫。
伏黑甚爾的瞳孔猛地收縮,意識卻徹底渙散了。
“什么人”
正處在極度亢奮狀態下的五條悟下意識地捕捉到了伏黑甚爾臨死前的些許異狀,下意識地轉身望去。
可那邊依舊空空如也,一片虛無。
「第二次了,今天。」
五條悟不禁皺起眉頭,這種有人的氣息一閃而逝卻又拿六眼捕捉不到任何東西的狀況在今天已經出現了第二次。
除此以外,他甚至還出現了幻聽現象。更是在反轉術式差點兒失敗徹底死亡之前,聽見了一聲回蕩在心、神、天地間的吼叫
“今天、今天甜點、甜點沒打包、沒打包、沒、打、包”
那聲音不辨男女、不辨古今、甚至超越了時光與空間的永恒,浩浩蕩蕩而來,
可五條悟卻只覺得這句話像是詛咒。
瞬間就把他嚇得一個機靈醒了過來。
「如果這是什么陰謀的話,也太過分了吧。」
他自娛自樂地想著,身體卻幾乎是幽魂一樣闖進了盤星教的內部。
闖到最里面的時候,密密麻麻的無數個穿著白色衣裝的男男女女們在白色的穹頂下跪成了一片。
而在他們跪拜的正中間,一個頭頂生了個額心膿包的男人正滿臉狂熱地托舉著中間天內理子的尸體。
少女的手臂從白布里掉出來,濃稠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流在那個教主臉上。
可他仍在大笑。
五條悟不覺得悲傷、不覺得憤怒、不覺得惡心,他只覺得厭煩厭煩厭煩厭煩
他一把從男人懷里奪過了天內理子的尸體。
少女在他懷里,明明輕得像一片羽毛,可卻又重得像是能把人的脊梁壓彎。
懷里一起挑選的玻璃吊墜硌得人心口生疼。
這種沉甸甸的重量像是穿透了手臂、肌肉的阻隔,直直地擠壓著肺葉、心臟,讓人幾乎透不過氣來。
但不知道他奪過了尸體這事是觸發了這群腦缺教眾們身上的哪個開關。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所有的人們突然從跪伏在地的姿勢直起身來,面露微笑地熱烈鼓起掌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艸
像是一只蠕蟲鉆透了天靈蓋,直直地絞進腦子里面去。
這些鼓噪也是,如同寄生螳螂的鐵線蟲。
它們爬了他滿身,尋找著身上的每一個縫隙、每一個窟窿然后扭動細長有尖牙的前端,無知無覺地鉆進去。
五條悟抱著天內理子,卻覺得懷里越來越重、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突然,
“砰”的一聲,門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