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龍鯨體長四十丈有余,兇悍健壯。”教書先生垂眸,握絞雙手,“溫叔獵殺它之后,在巨鯨口中找到了我妻子的尸體。”
遇風云嘆息“節哀。”
教書先生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我妻子臨死前,早產下了孩子,將它卡在鯨牙之間,萬幸得以存活是太上庇佑。”
云昭懂了“難怪你小孩叫鯨生。”
“對,正是源于此。”教書先生頷首,“我帶著孩子,生計困難,溫叔便收留我在船上做賬。出海時,還能將鯨生托付給小嫂照看。”
云昭瞬間領悟“秋嫂嫂”
“是。”教書先生道,“我十分感念。”
云昭點點頭,環視四下。
教書先生屋室簡陋,如今已經不教書了,卻依然很有文人氣息。
放眼一望,看到書架、書桌、竹椅、粗制宣紙和氣味刺鼻的劣質墨汁。
云昭好奇上前,拿起桌面上的鎮紙。
沉甸甸一截大理石,一頭磨得光滑,另一頭陽刻一朵臘梅花。
找到了。
她問教書先生“這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他微怔,旋即目露溫柔“亡妻贈我的。她當年親手雕制。”
云昭抿唇,半晌,緩緩把它壓回宣紙上。
“我沒問題了。”她剪著手,笑吟吟回頭,“走吧。”
“繼父狎妓的事,看來是瞞不住大家了。”
一出門,溫暖暖便咬著唇,揉搓著衣角慘笑道,“我們的生活其實并不好。阿娘是外鄉人,又生得貌美,里外受了多少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云昭偏頭去看,只見這人柔弱、清純、蒼白,實在是很容易激發保護欲。
再側眸一瞥,遇風云果然眸光閃爍,一臉心痛想上前安慰,卻又顧慮重重。
云昭“嘖。”
狗男女。
“神探這是胸有成竹了。”晏南天笑笑地打趣,“說來聽聽
。”
云昭負起雙手,歪著腦袋,沖他笑。
“惡鬼殺人啊”她理直氣壯,“不是早就有定論了嗎”
視線相對。
半晌,晏南天輕輕嘆息,意有所指“惡鬼可無法招供失蹤人士的下落啊。”
她反問“若不是惡鬼,就可以刑訊逼供”
他笑著垂了下眼睫,以示默認。
云昭冷笑,飛揚跋扈地睨他一眼,一字一頓“我說就是惡鬼。”
她撇下他,大步往前走。
半晌,恨恨回頭,“帶路”
“阿昭。”“阿昭”“阿昭”
云昭坐在一只圓圓的曲腳紫檀凳上,輕輕一轉,便把身體旋到另一邊,不理晏南天。
他頑強堅持了一刻鐘,然后妥協。
“阿昭說得對,就是惡鬼殺人。我也是這么認為。”
云昭望著窗外,晃了晃身體。
這是還不滿意。
晏南天嘆息“是這官場污濁、人心貪婪,活生生養出來的惡鬼。”
她轉回來,瞪他“我不是要包庇誰”
晏南天“我明白。”
她沉默了一會兒“你看這些人。”
和他說話只要說一半,他自己便能接“都是老實本分的人,沒有一個能策劃這件事。”
云昭欣慰地點點頭。
“他們只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罷了。”他道,“真正的主使隱在幕后。若是強硬逼供,興許能問出來,但也說不好恐怕這些人自己都未必知道被人利用,反倒容易打草驚蛇你可有懷疑人選”
云昭不假思索“當然是溫暖暖她娘”
晏南天失笑“阿昭啊”
她揚起下巴“怎么”
他要敢說她先入為主,就硬是咬著溫母不放,她立刻就把凳子砸到他臉上。
“你可真是”他裝模作樣措辭半天,戲笑道,“從一而終矢志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