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天魂魄都在顫。
他腳步踉蹌,口吐鮮血,目光搖晃,耳畔如驚雷一般,不斷回蕩著那句話。
“你娘真的好可憐,在你這個兒子眼里,原來她就是個溫暖暖”
“原來她就是個溫暖暖”
“”
這是什么天大的笑話
他娘是世間最好的人,溫暖暖什么東西,也配
他用力搖著頭,想要大聲駁斥這等無稽之談,嘴里卻發不出一個字來。
他只是,只是
他明明因為“阿昭之死”痛徹心扉,決意要殺了溫暖暖,他明明殺意已決。
她為何就是不信
她都不知道,看見她還好好活著,他是多么欣喜若狂。
他只想好好跟她說說話,卻被她如此誅心。
他垂下頭,只抬起一雙赤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她。
半晌,他抬手抹了把唇角的血,手掌仿佛失去知覺,重重擦過半張臉,把血染得一臉都是。
他咧唇笑起來,嘶啞開口“昭啊”
眾侍衛“”
再讓神智不清的晏南天繼續觸云昭小魔王的霉頭,怕是要鬧到不可收場。
眾人交換視線,匆匆向云昭點頭致意,然后攙住昏昏沉沉的主子,帶他去歇息。
晏南天像醉酒的人一樣甩了甩手,沒能掙脫。
侍衛們半扶半抱,護送他離開。
云昭定定目送晏南天虛弱的背影消失。
直到完全看不見,心下總算松了一口氣呼,送走了,沒叫他發現腳下廢墟就是太上廟。
耳畔忽有陰風接近。
鬼神俯身,輕飄飄貼著她耳廓,語氣冰涼帶笑“糊一臉血有這么好看”
姓晏的就這么好看,一直盯著不放。
云昭“”
她就沒注意到晏南天臉上有血,只以為他說的是隴陽道。
小魔王這輩子都沒被人這么貼臉嘲諷過。
她就是看他孤零零一個血人站在那里很可憐,所以湊上去多看了兩眼,看得心臟一揪一揪,表情大概也就是稍微心疼了那么一點點。
他就笑話她
幻象里血人笑話她,出來了鬼身還要笑話她
沒完了還
云昭冷笑瞥他,陰陽怪氣“好看死了呢”
她衣袖一甩,揚長而去。
鬼神“”
他都氣笑了。
當著他的面,夸別的男人好看,還這么理直氣壯。
鬼神微虛雙眸,唇角勾笑,輕輕磨了下牙。
涼川城內,面目全非。
街道與層舍損毀了七八成,遍地是流離失所的百姓。
云昭原以為會聽到一片哀聲,不曾想一路看過去,這些無家可歸的人竟然都在笑。
一身輕松的樣子,仿佛卸掉了壓在肩上的大山。
“阿嬸,”云昭隨手在路邊抓了個瘦嬸娘,指著她面前倒塌的廢墟問道,“這是你家屋”
“是的呀。”
“屋沒了還這么高興”
“屋沒了怕什么,有手有腳都能再蓋青金礦塌啦,往后日子都有盼頭”
云昭恍然“哦”
舉目四顧,劫后余生的百姓當真是一片歡聲笑語。
云滿霜不知何時走到云昭身后,沉聲感慨“百姓所求,從來也不過是吃飽穿暖,平平安安。”
“嗯。”
當初修建趙宅是為了幽禁趙宗元。
看著簡陋,其實內里結構堅固。
在這場災變中,趙宅保存完好,略微清理便能重新入住。
云昭進屋不久,鉆地龍遇風云也帶著小太監回來了。
他們抱回了一只新鮮的骨灰壇。
涼川的魔神骨灰壇里,放著一塊陳年玉璧。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