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普莉爾怎么了嗎”秋卷又問。
許是從來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水母又伸來了幾條觸手,字打得飛快,都快在屏幕上躍出殘影來了。
愛普莉爾不愿前往孤兒院生活,也不愿意被其他家庭收養,拒絕了所有的善意邀請,留在了這里,這里才是她的家。
家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后,她努力學著照顧小水母和這幢充滿回憶的房子。
她將花草修剪整齊,她將鮮花插在院外的墻上,她給小菜園松土,她播種下爺爺留下的種子和秧苗
她太小,總是不小心跌倒在院子里面,或是被剪刀弄傷手指,偷偷對著小水母掉了好多回眼淚。
小水母將這一切看在眼里,也想幫她做些什么,于是它在努力長大,觸手也越來越長。
可它還是長得太慢了,沒等它強大到能夠保護愛普莉爾,愛普莉爾家里便開始蠻橫地闖入許多陌生面孔。
最開始是一個喝得醉醺醺的流浪漢,走錯了屋子,粗暴地脫掉了愛普莉爾的衣服。
第二天酒醒之后,他應當是認出了愛普莉爾的身份,陰惻惻地捏著她的臉對她說“你應該不想讓你的父母名聲掃地吧他們的名字被載入史冊,那么光榮,卻擁有一個被強奸的女兒,嘖嘖你說后人提起他們會議論些什么會提起他們的污點女兒嗎”
愛普莉爾流著血,發著抖,眼里已經流不出眼淚。
強奸犯的威脅順利得逞。
不知是不是流浪漢在外說了些什么,闖入這里的男人越來越多。
不久之后又來了個女人,用一把剪子剪掉了愛普莉爾漂亮的金色長發,美滋滋地說可以賣個好價錢了,卻在愛普莉爾問她要錢的時候給了她一巴掌,扭著腰揚長而去。
愛普莉爾本意是想用頭發交換一些購買海水的錢,她的補償款早已被搶劫一空,她的小水母不能沒有海水。
結果,頭發沒了,海水也沒換到。
阿燈在玻璃瓶內急得團團轉,卻又無能為力。
要是能離開海水生活就好了。當時的它想。
愛普莉爾也曾求助過留守艾登城的士兵上級,那些人里有好人也有壞人,好人會給愛普莉爾一些金幣和食物,撫摸她的腦袋說一句“快點回家吧小姑娘,注意安全”,壞人則會落井下石。
畢竟,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實在是太好欺
負,也太好拿捏。
漸漸的,愛普莉爾便不再離開院子了,她依舊每天將家里收拾得干凈整潔,將花草修剪得漂漂亮亮,給小菜園松土,將鮮花插在院門前的墻上。
屋內來來往往的人越來越多,有的是來搶劫,有的是來享受,有的是來發泄。
愛普莉爾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少。
她的靈魂在被一點點地從體內抽離。
她變成了一只破舊的洋娃娃。
只有在面對小水母的時候她的眼珠子才會像人類那樣微微轉動。
后來,一個下著大雪的夜。
愛普莉爾突然從單薄的被中起身,來到玻璃瓶前,布滿傷痕的手掌觸上玻璃。
“阿燈,你長大啦。”她語氣驚訝,眸中流轉起鮮活的色彩,像是才發現般。
口中呵出的熱氣在玻璃瓶上留下淺薄霧氣。
阿燈有些緊張地從玻璃瓶中探出觸手,碰了碰她的臉頰。
它其實早就意識到自己好像變成怪物了,變成了殺死愛普莉爾父母的那種怪物,但它一直不愿意承認,也不敢被愛普莉爾發現。
但是這一刻,它再也忍不住了。
它好像感覺到了什么,感覺到了一種無能為力的絕望感。
后來它才知道那是“死亡”的感覺。
愛普莉爾并沒有害怕,她的眼睛彎彎,伸手在它腦袋上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