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灰暗越發濃稠,將整個西地牢牢鎖住。顧紹卿的院前卻被官兵手中的火把照得熱熾通明,叫喊亦在持續。
“顧紹卿,你當街殺人犯下滔天大罪,還不快快出來束手就擒。”
“若再不出來,休怪我等無理。”
顧紹卿的小院前門,喊聲時斷時續,音量也有分寸。然再怎么避忌還是擾了民,近處的一些住戶紛紛出了門。竊竊私語的聲音,隨著風四處漫開來。
官兵領頭之人李嘉蔚不禁有些急躁,話音染了狠。
誠然,初時他們就可這般作為了。顧紹卿在野芙蓉殺人,人證眾多,根本容不得他抵賴。再加上州主手諭,破屋捉拿囿于瀧若律例。未有,不過是礙于這顧三身份特殊,過激了,別說他們了,怕是州主也收不了尾。
嘎吱
這一聲過后沒多時,小院的木門忽地開了。只消須臾,有玄衣少年踏過門檻,出現于熱火映出的光明之中。少年容顏清雋無暇,玉樽一樣的人兒,可那一身冷意,仿佛鏗鏘刀兵能傷人。
李嘉蔚冷眼睨他,一張臉繃得緊實,防備明晃晃,“顧三,我等只是奉命行事,還望你配合些,后續去了府衙,自會有定論。”
顧三聞言,一聲冷笑,“既是還未有定論,方才李督捕厲鬼一般在我院前嚎叫合適嗎”
眾目睽睽之下,被個小輩出言頂撞還辱他為餓鬼,李嘉蔚氣極,“你”
顧紹卿“我什么”
話到此處,顧紹卿的音量忽然拔高,雖不似官兵扯著喉嚨,也讓周遭皆能聽見,“依據瀧若法例,衙府未判前從疑。何為疑只是你們懷疑,是非曲直要辯過才有定論,呈紙后,蓋以府衙官印方能結案。”
“我顧三雖無父無母,但在這西地也是有戶籍之人,昭昭王法在上,李督捕在一切未有定論之前欺我辱我當如何”
李嘉蔚因這冷然質問失聲,究其緣由,不過是心虛。顧三的這番言語戳中了他一些不可言與旁人聽的污糟想法。
那就是他是妒恨顧紹卿的。
十五六歲,束發之年,學習各項技藝正當時。而他,各方面能力與成就已凌駕同齡天驕,也讓他們這些在官場沉浮多年所獲微薄的人顏面無光。
到底是見過世面的,這李督捕的凝滯只持續了十數息,他擠出笑,“本官倒是不知顧二爺已去。”
顧紹卿尋常的冷,俊臉未現一絲波瀾,仿佛只是在陳述一項事實“生子不教,于子而言,和死了有什么分別”
話罷,倒也沒繼續同李督捕糾纏,只是道,“望日后,李督捕能將謹言慎行四個字刻進骨子里。”
“如此這般,您的官運或許能順暢許多。”
言語間的那一頓,讓李嘉蔚感受到被冒犯,想發作卻是不能,只能將惱意強壓。
“多謝三少指點。”
“因野芙蓉血案,請三少隨下官往府衙走一趟配合審理。”
顧三沒再言語。一行人往州府衙而去時,陳宅朱門忽而開了,幾位當世大能從中走出,為首的是大皇子陳元初。
李嘉蔚一行人見到他,連忙躬身行禮。
陳元初凝著他笑,一如既往的溫和有度,“各位免禮。”
隨后,“訝異”詢問,“本殿聽家里下人稟報,李督捕此行是因為我們三郎犯了事兒,可是如此”
“我們三郎”幾個字一出。
別說李督捕心一驚,顧紹卿和姚寒江幾個熟知他的人都猜不透他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