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和主持先聊聊。”
走了一段,他忽然又回了頭,“顧三,你過來幫忙,更快些。”
篤定輕松的語氣,明顯沒當顧紹卿是外人。更讓陳夕苑詫異的是,顧紹卿竟應下了。起身之前,他睨著陳夕苑,“這就是落寒寺的主持,多彩就是他養的。”
言語間,親自給她倒了杯茶,“山里的茶,你先嘗嘗,我去去就來。”
尋常的叮囑冷淡的語氣,卻讓瞎眼的老和尚眉尖一挑。只是這幅度輕微來的快也去得快,兩個少年人并未察覺到。
陳夕苑乖順道好。
顧紹卿闊步去了后院,那里有石砌的灶臺,三個泉眼泉水長年不絕。用它們做出的飯菜,哪怕全素,都比旁處有滋味。
堂內,只剩陳夕苑和瞎了眼的老和尚。
須臾沉寂,老和尚先一步開口,“明樂郡主,怎么會隨著顧三上山吃素”
陳夕苑訝異輕怔,回過神,輕輕笑了聲,
“大師怎么知道是我”他甚至看不見。
老和尚“你身上的一味香,皇家才有的。”
以及,“除了你,我也想不出還有哪個姑娘能近顧三的身。”
陳夕苑聽完,對這老和尚心生佩服,同時生出了幾分好奇,“三哥他經常來這里他對這里很熟悉,也很放松。”
讓顧紹卿愿意融入,甚至處于一種放松的狀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老和尚“不常,只除了”
年少那一段。那時候,顧紹卿已經拜了姚寒江為師。姚寒江
將他帶在身邊,很快發現了他的異樣。少年一連好幾日在夜里練劍,直到有薄光刺破無邊暮靄才回房睡去。
姚寒江一問,才知道小小的少年成夜成夜地睡不著。也沒有想不好的事情,就是睡不著。
姚寒江怕他被熬死,四處尋名醫想找出改善之法。然而都沒有成功,初時,安眠的藥物還有些效用,漸漸地,他的身體對安眠藥物都產生了耐受力。
姚寒江沒了法子,只能加大他白天的訓練量,想著累極了他晚上總能睡了吧。他開始帶著少年跑山,一日,他們來到了宥華山。
“我留住他一段時間,教授他冥想之法。熟悉了之后,經由他的同意,對他進行催眠。”
他夜不能寐的秘密被發掘。
因年少的那次意外而生的,卻沒有一絲驚懼,只有恨,想毀滅一切的恨。
那一夜,我為他開了一卦。”
落寒寺十年一卦,他給了那少年。
“坎卦。”
上卦是坎是水,下卦又是。
“他這一生每一步都兇險非常,只是這盡頭,以他的能力和心性來說,不是無間地獄就是無上王座。”
根本不會有中間地帶。
“小郡主,你可懂我的意思”
陳夕苑沉默良久,“大師同我說這些是什么意思呢”
少女的聲音已經不復柔和,不用真正瞧見,老和尚便能猜到小郡主當下的模樣,尊貴無匹,化不開的冷艷。
老和尚的唇角勾了勾,一抹極柔和的弧度,話也似刀,“等他成長起來,他會是瀧若致命的隱患。”
“沒有一個君主能容得下他,而他,早已習慣以暴制暴。現在都這般了,那八年十年后呢”
“這天下會如何小郡主身為皇族,瀧若嫡長,該想一想了。”
幽冷山間,瞎眼的老和尚終于說完。
陳夕苑心間現大波瀾,為顧紹卿抱不平,“瀧若這么大,怎么就容不下一個顧家三郎他甚至幫了官府。”
“那你四叔為何要殺他”短短的時間,顧紹卿被四皇子的人狙殺一事兒已經傳到人盡皆知,至少西地如此。
“郡主,老僧可以很肯定告知你,這只是一個開始。強極必辱這樣淺顯的道理,郡主是不懂,還是抗拒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