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江都。
孟夏時節,江南的煙花也已經凋謝。
波光粼粼的運河岸邊,楊柳樹已經枝繁葉茂。
楊柳樹下,淮南安撫使李淵一襲麻衫長袍,正手持一竿釣竿,垂釣江邊。
一陣馬蹄聲傳來,一騎飛至,蹄聲驚動了河中的魚兒,一條正咬鉤的魚驚走。
“你來的也太不是時候了,把我的魚都給嚇走了。”李淵對下馬大步過來的兒子世民道。
“我再不來,就太晚了。”李世民走到父親面前站定。
李淵打量著這個二兒子,差不多有半年多沒見了,他從遼東回來后,把世民留在羅成那里,還是上次雁門勤王時見了一面,但當時也是匆匆一會。
許久不見,他發現兒子好像更成熟了些,臉上皮膚粗糙黝黑了點,一只眼睛蒙著眼罩,一看到那個眼罩他不由的心里一痛,可兒子另一只眼睛里,卻透著一股成熟。
“此話何講?”
“父親,難道你還不清楚眼下的情況?王世充先前率大軍與李密決戰于虎牢,結果卻三戰三敗,如今退入洛陽城,龜縮不敢出。樊子蓋率兵入河東剿賊,賊是剿了,可他在那里大開殺戒,殺人數萬,弄的河東、河內幾郡人心惶惶。”
樊子蓋在洛陽北剿賊,發狠大開殺戒,大搞株連,結果一下子殺了幾萬,雖然叛軍形勢被他遏制,可一把年紀的樊子蓋在回洛陽的路上也病亡。他一死,部下撤回洛陽,而河東河內上黨諸郡的叛軍立馬就死灰復燃,甚至比上次還來的猛烈。
李世民又道,“李密如今在河南無人可擋,已經兵進東都洛陽的北苑之中,兵圍洛陽城下了。而朝廷雖新設山東道,可來護兒這個山東威武軍節度使卻一直還在江都,張須陀這個副使又一直在齊郡后方養傷,山東道現在以節度長史羅貴統領,麾下雖幾萬人馬,但也不過都是群鄉勇民兵,能夠勉力維持住運河以東不受叛軍攻陷,都已經難得了。”
“羅成派你來江都,所為何事?”李淵問,兒子說的那些,他當然很清楚,只是他雖說是淮南安撫使,可自己的麻煩也不少。
孟讓在淮西縱橫,兵鋒甚勁。
此外又還有左才相和李子通二賊為亂淮南,李淵幾次征討,都是作戰不力。孟讓、左才相、李子通都是擁兵不下十萬之眾,而他李淵手下就那么幾萬人,還得駐防于淮河邊,防止李密南下,又得駐兵于江都外圍,防止有賊匪做亂威脅江都,驚擾圣駕。
李子通原本是投于左才相的,是他麾下一員大將,能征善戰,結果被左才相猜忌,最后被逼帶人馬出走自立。
所以現在的淮南,李淵能夠維持住局面,不讓叛軍打到東邊來,都不錯了。
“羅成讓我來問你,想不想當宰相。”李世民道。
李淵訝然。
“當宰相?何出此言?”
“羅成說,如今天子被虞裴四奸蒙蔽,導致如今國家動蕩不安,百姓水深火熱,他欲拔亂反正,只要父親愿意,他會助你拜相,到時父親居于朝堂之上,輔佐君王,他和嗣業等忠貞之臣居于外,掃蕩叛亂,安穩邊疆,則可重讓天下邁入盛世,恢復開皇景象。”
李淵握著釣竿,沉吟了許久。
“看來羅成雖過在關外,可對于朝中的事情,還是很關注的。估計他消息靈敏,已經聽到一些風聲,這是想先下手為強了。”李淵道。
“什么風聲?”李世民不解的問。
于是李淵便告訴兒子,說裴虞四相,最近正謀劃著要把宇文述重新調回朝中來,等宇文述回朝,下一步就是要著手對付羅成,要削羅家叔侄之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