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君赫像是存心與她較勁,“若是雨下不停,你當如何”
“沒有雨會一直下。”紀云蘅語速極慢地說著,記憶中,這樣大的雨在泠州很少有,但若是再這樣下幾場,怕不是房頂漏水那么簡單了。
她轉頭看向許君赫,眼眶燒得有些紅,眸子像水洗過一樣,很亮。
“你幫我修一修屋頂好嗎”
許君赫將視線移開,只當沒聽見,“你就從未想過離開這里”
“這是我的家,我為何要離開。”紀云蘅道。
“那你又是為什么而來”紀云蘅看著他的側臉問。
有片刻的安靜,許君赫偏頭與她對上視線,說出的話倒一點不像是斟酌過的,“來看看你。”
“看看我”紀云蘅疑惑地重復。
“我父親與你的外祖父曾是舊識,如今你外祖父已不在人世,我來了泠州當然要來看看你。”許君赫說“你不知道你看起來很可憐嗎”
紀云蘅聽到這話,不知怎么的樂了起來,病弱的眉眼覆上很淺的笑,向他反駁,“我才不可憐。”
許君赫沒與她爭論。
他只需往屋內掃一眼,就足以表達他的想法。
滿地的泥濘,濕透的床榻,還有病了一夜,硬生生扛到身體好轉的紀云蘅。
難怪每回紀云蘅去見蘇漪都要將全身上下都拾掇一番,這等景象若是讓蘇漪看見了,怕是會沖到紀家來拼命。
“你是比村頭的乞丐好一些。”許君赫道“房頂雖然漏水,但好歹不用風餐露宿,跟狗搶食。”
話說到這,又繞回來了,紀云蘅問他,“那你會幫我修屋頂嗎”
這話好像從許君赫的左耳朵傳進去,右耳朵冒出來,他說“我出去看看你的藥送來沒。”
說著推門出去,就正好聽見后院傳來烏鴉的叫聲。
這是殷瑯呼喚他的暗號。
他朝后院走去,站在側門邊上。
原先那扇門不知道多少年了,早就褪色成褐白色,底下被蟲蛀了許多,看不出原本的顏色。眼下換了新門,嶄新的紅漆刷在上面,折射著光芒。
許君赫看著那顯眼的紅門,腳步頓了一下,有片刻的出神。
殷瑯在門外又學了兩聲鳥啼,他三兩下爬上墻頭,動作輕盈又熟練,對另一頭的殷瑯道“東西給我。”
殷瑯這一來一回累得不輕。
熬煮好的藥裝在罐子里被封上,但他還是怕騎馬回來的路上顛灑了,便一路小跑著回來的,此時正大汗淋漓,累如狗喘。
他將手里的食盒高高舉起來,遞到許君赫的手中,又道“殿下,砸鎖的東西奴才也帶來了,何時動手”
許君赫坐在墻頭,將食盒打開一看,里面只放著一個藥罐和小碗,“糖葫蘆沒買嗎”
殷瑯一驚,擦著汗道“奴才給忘了現在就去買。”
“罷了,明日再買。”許君赫喊住他,道“你在此處等著。”
他帶著食盒落地,回到寢房后將食盒放在桌上,轉頭一看,發現就在他出去的這一會兒時間,紀云蘅自作主張地將他原本卷起來扔到一旁的外衣展開,披到自己身上。
寬大的衣袍能完全將紀云蘅的身體籠罩住,肩頭松松垮垮,袖子更是長了一大截,跟臺上唱戲的人穿的衣裳一樣。
許君赫覺得好笑,喊道“過來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