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紀云蘅問。
她樂道“皇太孫若是不想去,一開始就不會應約,但是答應了又沒去,就表明紀家,或者是你那弟弟做了什么事讓那位殿下不滿,這才臨時改了主意。所以你爹和你弟弟那些人定是絞盡腦汁開始回想,究竟是哪里開罪了太孫殿下。”
紀云蘅心想,原來得罪皇太孫是那么可怕的一件事。
幸好她說的那些話,良學答應了不告訴皇太孫。
“來,多喝點。”蘇漪見她思考入神,不想讓她為這些事費腦筋,便打斷了她的思緒給她添茶。
蘇漪倒是猜得一字不差。
自從那日紀家出了大丑之后,整個泠州都是關于紀家的笑話,一時間什么“山雞也想飛上枝頭當鳳凰”,“攀龍附鳳異想天開”,“真當自己是盤菜了”之類的難聽話層出不窮,先前那些吹捧的人似乎一下就散了,眾人仔細聽著風聲掌舵。
皇太孫無故爽約之后,照常出去游玩,卻沒再叫上紀遠了。
紀家的美夢還沒做完整就破碎,剛才上云朵腳下就落空,從云端墜落。
紀昱和王惠等人接受不了這種落差,整個紀家籠罩著濃厚的烏云,連著數日,下人們也戰戰兢兢不敢大聲說話。
那些難聽的話,讓紀昱徹夜難眠,不敢踏出門。
一想到那些丟了的面子,他就心如刀割,坐立難安,竟是氣病了。
最著急的還是紀遠。先前他跟在許君赫身后畢恭畢敬地伺候著,生怕有一點怠慢,恨不得跪下來給他舔鞋,卻沒想到這莫名其妙地,許君赫的態度就變了。
他沒有任何途徑能夠往許君赫面前遞話,只能到處打聽,聽說他今日去了什么地方游玩然后再趕忙跑過去,只盼能遇上了許君赫之后說上兩句話。
或者是給他一個請罪的機會也好,盡管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錯了。
可是皇太孫的行蹤哪里是他隨隨便便就能打聽到的,先前那些公子哥見他得皇太孫看重,上趕著來諂媚巴結,以往看不起他的人也放低了身價,便是任他羞辱也笑瞇瞇的。
現在好了,一朝失勢,所有人變了臉,便是他追著人喊,那人也佯裝聽不見,好不容易喊停了,轉過來也是一個蔑視的目光。
紀遠享受過被人高高捧著的日子,享受過了權貴帶來的醉生夢死,又怎么適應這樣被人看不起的日子,為此他心里滿是怒火無處宣泄,在家中肆意打罵下人。
仍不甘心就這樣放棄,他甚至去了九靈山腳下,向侍衛們央求,遞個話給皇太孫,還被打了一頓扔了出來。
紀遠先前與皇太孫一同賞花時,就坐在主位邊上。皇太孫舒展著身子,長臂搭在椅靠上,那拿著酒杯的手距離他僅有幾寸的距離。
而今他與皇太孫卻像是隔著天塹,任憑怎么努力,連人都見不到一面,更遑論遞話給他。
權貴建立了天梯,皇太孫站在最頂端的位置,他可以縱容任何人走上去,也能讓人摔下來,不過一句話的事。
紀遠這才明白,權力所帶來的東西,不僅僅是享樂那么簡單。
轉眼到了七月份。
七月七乞巧節這日,是紀云蘅的生辰。
滿打滿算十八歲。
她高興至極,提早一天跟許君赫說了今日不會在小院,讓他別來。
許君赫聽了之后輕哼,說他也有正事要忙,本就沒打算來。
紀云蘅換上平日里很少穿的衣裙出門,先是去了薛久的肉鋪。
照常記完賬之后,薛久收拾了東西,將手上的血腥洗干凈,然后從懷里掏出了一只白玉鐲,輕輕放到紀云蘅的桌邊。
“佑佑今日生辰,叔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前兩日去了北城區的集市看見這鐲子好看,便買來送你當作生辰賀禮。”
紀云蘅滿臉驚喜之色,將鐲子拿起來一看,不是什么名貴的玉料所制,但做工極其精細,乍一看光滑潤白好似只是簡簡單單的素鐲,實則上面雕刻了細細的花紋,似乎是正在盛放的梔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