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堯與他共事多年,知道殷瑯伶牙俐齒,腦袋轉得快,且擅醫擅毒。
此事瞞不了他,賀堯也不再狡辯,只道“左相大人只是想給殿下一個小小的教訓罷了。”
殷瑯問“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好處,能將你收買”
賀堯的喘息聲變得沉重,粗聲道“你甘愿當狗,我可不愿我當年從暗衛閣里活下來殺了多少人,泡了多少鮮血你又不知道,我這條命比你們的可珍貴多了這些年我風里來雨里去,滿身刀口,幾次踏進鬼門關,我得到了什么到頭來不過只是太孫殿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條狗我要站在陽光下活著,我要權貴加身,一呼百應”
“左相說過,只要辦完此事,就能安排我入朝為官。”賀堯笑了一下,攤了攤手道“這些年跟在太孫殿下身邊你也看見了,權力才是至高無上的,哪怕殿下只是一個幾歲的孩童時,他說的話也莫敢有人不從,你不想要”
“我在外面風餐露宿,啃著干糧喝涼水的時候,那些昏官卻美人在懷,醉生夢死。同樣生活在這世間,有人享受,有人勞苦。既然我有捷徑可選,為何要拒絕”
殷瑯怒而大喝,“你想要的這些,殿下也能給你”
“殷瑯,你醒醒吧。”賀堯道“太子都死了十多年了,太孫殿下又能活多久呢”
殷瑯聽到此話,登時勃然大怒,嘶聲喊道“胡說八道殿下將來一定會成為這天下的明君一定會為大晏帶來繁榮,昌盛一定讓萬國來拜,名垂青史,被后人立像贊頌”
“吾主,永赫”
他用盡了全力嘶吼,隨后亮出手中的短刀,大喊一聲猛地撲上前去。
賀堯眸色冰冷,身形未動,只將持刀的手一轉,輕松捅進了殷瑯的腹中,順道將他手中的短刀給敲掉。
殷瑯腹部劇痛,整個人撲在了賀堯
的身上,血從他的肚子里,口中流出,頃刻就染紅了他的衣裳。
“熙平三十八年的除夕夜,那日晚上我們二人陪著殿下看煙花。你說此后要保護殿下一輩子,殿下信了,我也信了,你為何”
殷瑯死死地拽著他的衣襟,雙目赤紅,滿是不甘心,竭力質問道“為何出爾反爾呢”
賀堯漠然著臉,將殷瑯的身體往后一推,就這么摔在地上。
利刃抽出,血迅速染紅了殷瑯的中衣。
他躺在地上,半睜著渙散的眼睛往天上看。
霧蒙蒙的天空中,開始飄起了零星的雪花,一朵兩朵,落在殷瑯的臉上,是冰冷的。
泠州的天多冷啊,不過才冬月,就下雪了。
殿下最怕冷,出門又總是忘記穿大氅,日后沒了他在身邊,若是凍著了該怎么辦呢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當朝左相孫鴻川將車棋“啪”的一聲,落在了主帥的位置上,收了對面的帥棋,笑呵呵道“鄭大人,你輸了。”
鄭褚歸放下了手里的棋,拱了拱手“孫相厲害,這一步棋,妙啊。”
“不過略施小計罷了。”孫鴻川將棋慢慢放在手邊,抿了口茶,淡聲道“說到底這皇太孫不過也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不懂得利之一字對人的誘惑,滿心以為情義最重,實則情義在利益面前不堪一擊。”
鄭褚歸笑道“這下皇太孫的左膀右臂被削去,可算是狠狠折了他的銳氣,怕是要安靜一段時日了。”
“若是能一擊讓他徹底消沉,知道痛了那就更好,倘若他骨頭還硬著,自還有別的辦法。”孫鴻川將棋局慢慢擺好復位,“那太監能有兩百多人給他陪葬,也算是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