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今言身輕如燕,在人群中穿梭,避開相互擁擠碰撞的賭徒來到了最角落的一張賭桌上。
賭桌上正是熱鬧的時候,莊稼吆喝著買定離手,人們紛紛拍下銀錢下注。
柳今言擠進去,挨在墻邊的位置,隨便拍下幾個銅板。
身邊就傳來吊兒郎當的聲音,“這把肯定買小,連開了三把小了。”
“我就樂意買大,不用你管。”柳今言回道。
“等你小半時辰了,怎么才來,我都輸了快一兩銀子了。”那人又抱怨道。
“是你來得太早,我分明是按照約定時間。”柳今言轉頭瞥他一眼,壓低聲音道“突然叫我過來是什么事上頭有動向”
她隔壁站著的男子斜倚在墻上,扯著嘴角笑了一下,而后一手抓著瓜子,一手將碎銀子壓上了桌子。
此人正是程子墨。
直起身時,他往柳今言身邊靠了靠,道“鄭褚歸來泠州了。”
“這事我知道。”柳今言低聲回。
程子墨又道“上面打了個來回,官家這次將鄭褚歸撇來泠州,怕是想讓他有來無回。前些日子杜家那個出了個損主意,想把手上這批貨活埋。”
柳今言心中一凜,深吸了一口氣,壓著情緒問“什么時候”
“這主意已經報上去了,等著那姓孫的蓋印。”程子墨含糊道“一來一回,最快也要大半個月。”
柳今言沉默不言。
這時間太短了,用來做什么都不夠。
程子墨道“我有一計。”
柳今言“說。”
“鄭褚歸來泠州是由我家接待,等蓋了印的文書送來之后,我便找個由頭舉辦宴席,屆時會邀請你們來跳舞助興,只要趕在文書分發給下面的人之前找到,就可以給鄭褚歸定罪。”
“太鋌而走險了,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那東西會藏在什么地方。”柳今言當即反對。
“這東西一定會經他之手,重新抄錄一份再蓋印,只要能找到,便會讓他無法翻身。”程子墨道“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機會,難不成你還有別的想法”
命令的下達光是口諭根本無用,必須存在文書一類的東西才行,上面若是沒有上頭人的蓋印,這指令就不能作數。
程子墨先前就收到過遲羨送來的指令,上面就蓋了泠州刺史的官印,但閱后即焚,連灰燼都不剩。
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組織,其中拐賣女孩的人不僅在泠州,在大晏各地都遍布著脈絡。
他們從各地拐了女孩之后經過層層篩選,面容生得好的就送往游陽,若天生有什么缺陷或是長著長著變了模樣的,就會被當作奴隸一樣,隨意賣出去。
想以蜉蝣撼樹,不走險招,不可能取勝。
柳今言沉吟片刻,最終道“若別無他法,也只能如此,不過這計劃要準備得周全才是。”
“我回去就著手準備,你等我消息就是。”程子墨道。
賭桌上開了莊,喊著是大,柳今言贏了錢。
在一片叫喊聲中,柳今言問他,“你做這些事是為了什么”
柳今言是深陷泥潭,既是自救,也是救人。
程子墨卻沒必要如此,他是富家子弟,就算不用考取功名也能一生泡在富貴中享樂,沒必要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
程子墨道“我閑得唄。”
他撂下了自己剛輸的銀錢,正要抽身離去時,一轉頭就不巧,撞見了個熟人。
那人就站在程子墨的身后張望,見他轉了頭,才露出頗為驚訝的表情,“程兄不曾想竟在這遇見你。”
“邵兄”程子墨大驚失色,臉色瞬間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