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君赫的眼睛不是突然恢復的。
紀云蘅下山之前跟他打了招呼,但他不是很想放紀云蘅下山,于是用不回應來表示自己不同意她下山,希望紀云蘅能自己看出來。
不過很可惜,她沒看出來,跟他道別之后就興沖沖地離開了。
許君赫獨自坐在寢殿里,像往常一樣,一動不動地發呆。
前幾日從邵生那里回來之后,許君赫就得知紀云蘅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畫同一個人,而且還是個男子。
這太讓許君赫好奇了,他想問卻又覺得特地開口去問這件事很掉面,本想等著紀云蘅自己說,不承想她壓根不提此事。
紀云蘅離開之后,寢殿又恢復往日的寂靜,外面連一聲鳥叫都沒有。
許君赫只感覺時間又開始變得漫長,一時一刻都難熬起來。
雖說他知道眼睛會好,但日復一日的黑暗,終究讓他心情煩悶,不受控地低落。
正當他百無聊賴地晃動視線的時候,忽然在漆黑之中看見了模糊的光影。
許君赫當即站起身,努力地追著那抹光影去看,不由自主地邁動步伐去追尋。
直到他朝著光影越來越靠近,往前探的腳突然踢到了墻體,緊接著手往前一撐,落在了窗框上,他這才意識到他所看見的這抹光影,其實是天光照著窗子透進來的明亮。
“來人”許君赫揚聲,“傳楚醫”
楚晴被傳來之后對著他的眼睛檢查了一番,而后去調了一種十分黏糊的東西,充滿著刺鼻的草藥味,光是聞到就充滿苦澀。
她將草藥敷在許君赫的眼睛上,讓他在床上躺了一個時辰左右,等起來將草藥洗去之后,許君赫再睜開眼睛,就能看見光明了。
他從視線模糊到清晰,將熟悉的行宮盡收眼底,分明不過大半個月的時間,卻好像過了幾年那樣漫長。
一場風雪,許君赫瞎了眼,為他添茶披衣的殷瑯沒了,背叛他的賀堯也沒了,就連線索也斷了。
寢殿還是從前的模樣,卻又好像變得不同。
許君赫接過宮人遞來的錦帕擦了擦臉,起身下榻,繞著寢殿走了一圈。
他看見小狗臥在桌腿邊呼呼大睡,還有被紀云蘅移開的暖爐也一直沒有搬回原位置,那些瓷瓶擺件被換到了另一處空地。
以及他平日里用來辦公看書的桌子上,擺滿了不屬于他的東西。
那些用來練習的畫紙層層疊疊,厚厚一沓,還有赤紅的顏料被蹭在紙上各處。
紀云蘅走之前將東西歸整好,但由于太多所以一眼瞧去看時顯得有點亂。
施英年紀大了,經不起情緒波動,見他像個剛睜眼的孩子一樣到處仔細看著,一下就在后面悄悄抹起了眼淚。
殿中其他宮人都靜默不語。
許君赫來到桌前,一眼就看見擺在正中央的地方放著一張畫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