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接著一曲,時間飛快流逝。鄭褚歸本看得迷醉出神,感覺到原本被撒了酒的衣衫浸濕了里衣,貼在肉上泛著涼意,十分不舒坦。
他轉頭對程子墨道“去取衣裳的人還沒來嗎”
程子墨身子一僵,馬上賠笑道“這些下人也不知怎么辦的差事,我這就去看看。”
誰知鄭褚歸卻道“你不必去,讓遲羨去。”
遲羨應聲而動,虛行一禮,“屬下領命。”
程子墨手腳發麻,后背瞬間出了一層冷汗。
時間比計劃中的要更少,而且他也沒料到鄭褚歸會在這時候出言阻攔,派遣了遲羨前去。
他不知道是不是鄭褚歸察覺出了不對勁之處,還是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將計就計的局。
程子墨不敢抬頭去看鄭褚歸,怕他從自己的表情里看出端倪,只道“哪里能勞煩遲大人”
鄭褚歸在此時打斷他的話“讓他去。”
程子墨心中開始慌亂,強作鎮定。
倘若真要是讓遲羨去,那么邵生沒去寢房取衣裳的事情就會敗露。若是他運氣不好正與遲羨撞上,怕是也沒命活了。
遲羨殺人向來只有一刀,順著最脆弱的咽喉割過去,快到人反應不過來,瞬間斃命。
程子墨心亂如麻,正想著如何應對時,卻突然聽見瓷器摔在地上發出的刺耳聲響,緊接著就是人們的驚呼聲。
再一抬頭,就見柳今言竟然不知何時打碎了一個酒壺,滿地的碎片。
她雙腿一彎,竟直直地跪了上去,將身子伏低貼在地面上,揚聲道“大人,民女今日有一要事要稟報。”
堂中在瞬間寂靜下來,樂聲止,人也不再說話,所有人面對這種情況都瞠目結舌。
鄭褚歸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醒一二,當即沉下臉,“你想說什么”
“民女今日要揭發官官相護之下的丑事,許多年前泠州當地官員就伙同民間組織拐騙幼女,再以高昂的價格買去游陽,這種交易持續多年,游陽的大部分舞姬都是從尋常人家中被拐騙而來。”柳今言擲地有聲,聲音傳進每個人的耳朵里,鏗鏘有力,“大人是刑部尚書,掌天下刑案,今日民女拼死也要將真相揭露給大人,還望大人能夠主持公道,解救那些被拐騙的女子。”
眾人嚇得噤聲,瞪大了眼睛,連大氣都不敢喘。舞姬跪了一地,嚇得渾身顫抖著。
鄭褚歸更是臉
色黝黑,完全沒有了方才的沉醉之態,冷冷地盯著柳今言,“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乃是死罪。”
柳今言道“民女所言句句屬實,絕不是污蔑。”
“口說無憑,你證據何在”鄭褚歸道。
柳今言說“民女尚無證據。”
鄭褚歸猛地一拍桌,發出“砰”的巨響,“那你空口白牙的,憑何讓本官相信你”
柳今言沉默片刻,在此時緩緩將頭抬起來。
她連續跳了許久,雪白的脖子上出了細汗,絲絲縷縷的發黏在臉頰和腮邊,依舊美麗。
只是雙膝跪在碎片上,血染紅了衣裙,相當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