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有幾分其實有些多了,至多也才一兩分,要仔細看許久才能找出那一星半點的相似。
許君赫道“十多年前,你假借賑災之由在外地東奔西走,常年不歸泠州,實則是到處尋找民間的治靨術,以此來改變你的面相。其后你又假裝在出行途中遭遇泥石滑坡,在家閉門不出休養一年之久,將自己吃成肥胖的模樣,難怪泠州的百姓提起你這個大善人時,總說你與從前判若兩人。你為了隱藏過往,當真是費了不少心思啊。”
杜員外的臉在許多年前就被動過,又胖了幾十公斤,因此許君赫怎么也找不到畫像上的最后一人,任誰見了也無法將杜員外與畫像上那個清瘦的人聯系在一起。
只是那日樊文湛上門說起杜家的事時,許君赫腦中隱約浮現了杜巖的面容,這才驚覺他與畫像的那人有些相似。
杜員外能在十多年前就有了這一招準備,可謂是十分聰明,只是他太膽小怕死。許君赫正是利用了他那過分敏感的警惕心,才設下了這一局。
他可以篤定,在薛久闖入杜員外的寢房,假裝刺殺失敗后,杜員外就會誰也不敢信任,只想著逃走。
如此,他才會將手上最大的底牌拿出來。
滿堂的燈火仿佛炙烤著杜員外,他淌了滿臉的汗,肥胖的身體顫抖著,想說些話求饒,但下巴使不上半點力氣,只能發出可憐的聲音,像被逼上絕路無力反抗的敗獸。
杜巖見狀也滿眼淚水,不停地給許君赫磕頭,發出嗚嗚的嘶喊。
許君赫嘆一聲,譏笑道“現在知道怕了”
他站起身,走回紀云蘅身邊,道“打開看看。”
紀云蘅的心跳從抱著盒子那一刻起就飛快地跳著,渾身的血液像是被灼燒一般沸騰起來。
她聽見了風在身后喧囂不止,那是夜的聲音;也聽見身邊所有人深深淺淺的呼吸聲,堂中杜家父子的哀求聲。可在她將盒子打開的那一瞬,似乎所有聲音都消失,紀云蘅的世界靜謐下來。
盒子里放著的紙張被拿出來,厚厚一沓。
她一張張展開,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地契,上面寫明了房屋所在的位置,建成時間以及面積大小,而后就是簽署的名字和按在上面的鮮紅手印。賣方是杜旗,買方處則是瀟灑俊逸的字體裴延文。
杜旗則正是杜員外的大名。地契一式兩份,宅子賣給裴延文之后,另一份地契合約就一直留在杜旗的手中。
這張老舊的契約,便是裴氏厄運的開端。
再往下翻,則是一張委托文書,內容則是寫信人委托杜員外在泠州的郊外建造一座宅子,宅子的占地面積與結構與方才地契上的完全吻合,并要求他在宅子建成之后以低價賣給裴延文,還寫了事成之后會付給杜員外的報酬,下方落款人則正是當朝丞相孫齊錚,名字旁蓋了個官印。
紀云蘅看到這東西,心里堵了一口氣,雙肩卻又在瞬間放松下來。
這才是許君赫要找的東西。
剩下的數張紙則都是杜員外當初與孫相的書信往來,以及這些年陸續從畫像上其他幾人中收到的信件,里面都直接或是間接提到了當年的事。這些文書再加上許君赫從其他人手中獲得的證據,以及薛久手里那顆夜明珠,已經足夠為裴氏翻案。
事行至此,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紀云蘅忍著心中的難受將這些證據放回盒子里,想說點什么,但幾次開口都沒能發出聲音。
找到證據自然是好事,只是紀云蘅看到這些用了那么多人性命換來的東西,這些刺向她親人的利刃,也就很難發自內心的喜悅。
此時,一直安靜地站在邊上的邵生忽而開口,“太孫殿下,小人有幾句話想跟杜員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