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澤夾下嘴里的煙,擰滅在墻上,沖著蜥蜴踢去一腳。
刁坤咬著牙,可能是因為蜥蜴太瘦才輸給孟澤,他上前去,一把拉起蜥蜴“一起上。”
蜥蜴被揍得渾身發疼,聽見刁坤的話,有點怨憤,剛才你怎么不上
刁坤本來要冷眼旁觀,只要他不動手,就賴不到他的頭上,但他沒想到,文質彬彬的年級第一名打起架來這么狠。
刁坤沖著地上啐一口唾沫,也揮著拳頭過去了。
昏暗中傳來花盆落地的響動,又有個老人在喊“是誰在吵鬧”
刁坤轉頭對蜥蜴說“速戰速決。”
不料,蜥蜴從地上爬起來,向著外面跑。
刁坤喊“蜥蜴”
蜥蜴的兩條小細腿之前踉踉蹌蹌,站不穩似的,這時卻跑得飛快。
刁坤在這個時候想起來,自己是將要高考的高三學生,萬萬不能在考前出事,他也轉身跑。
腿剛剛邁出去,領子被拽一下,刁坤被狠狠推到墻上。
磚砌得不平,凸出來的一塊磚角抵住他的左背。
他要掙扎,又被按回去。
“刁坤。”孟澤喊了這一聲,沒聲了,他單手從口袋里掏出煙盒,用手指輕輕撥開,再搖一搖煙盒。
一支煙被晃了出來。
他低頭叼起那支煙,再蓋上煙盒,放回口袋,又慢悠悠地拿出打火機。
火苗竄起,熄滅,孟澤呼出煙圈,一連串的動作慢條斯理。
可他手上的力氣大得驚人,刁坤被他這么按住,完全掙不開。
孟澤這個時候才又說“班主任何嘗不是息事寧人,可是你不滿意,非要把事情鬧大,到時候驚動警察”
左背傳來一陣劇痛,刁坤覺得自己要被磚角捅破心臟了。
孟澤“打架斗毆是愚蠢的報復,你只能想到這一招,說明你不太聰明。
”
刁坤從未設想過這般場面,他以為他和蜥蜴兩個人怎么都能把孟澤痛扁一頓的,他咬牙“孟澤,你想怎樣”
“你們先動手,我正當防衛。”
“孟澤,我求和,我發誓事情到此為止。”形勢逼人,刁坤如果不求和,今晚可能就耗在巷子里了,他為自己解釋,“我沒有打你,剛才打你的是我的兄弟,他還未成年,憑著一股江湖義氣替我出頭,太沖動了。”
“你應該滿十八了,自己要對自己負責。”
“孟澤,你先放開我,我左邊背可能流血了。”因為疼痛,刁坤的呼吸變得急促微喘,“后面有磚頭,頂到我的背了。”
孟澤終于松開了刁坤“我的話說完了,刁坤你最好是真的求和。”否則今年高考就沒戲了。
刁坤立即挪了挪背,痛得倒抽一口冷氣。
“對了。”孟澤撿起墻角的書包,嘲諷地說,“你的兄弟真的很仗義。”
刁坤算是明白了,蜥蜴之所以叫蜥蜴,不是因為瘦,而是斷尾逃生的本領強。
媽的,怎么不叫壁虎呢
*
孟澤回到外公的房子,第一時間從書包里拿出錄像機,檢查今晚的拍攝。
那條偏僻小巷,是他上學、放學的一條捷徑,他走過無數次。
他讀小學時,那里還是很熱鬧的,后來,年輕人搬走,只剩下老人,也就夜深人靜了。
他料想的沒錯,刁坤的確在那里下手。
錄像機的夜攝功能很出色,清晰拍下了蜥蜴揍出的第一拳。
孟澤關上錄像機,先在沙發上坐一會兒,摸臉的時候,觸及上面的破皮,他去浴室照鏡子,才發現自己眼角下被劃了一道血口子。
打架時沒什么感覺,這時候輕輕一碰,火辣辣地疼。
他以前從來不用拳頭解決問題,但今天很痛快,這幾個月憋在他心里的東西,都在這一架發泄了出去,打架,這么舒爽。
他擰開水龍頭,就著涼水,沖洗自己受傷的臉頰。
洗凈了臉上的污濁,他出去,拿紙巾按著傷口。
白紙巾染上滲出的血色,觸目驚心。
這時,手機響起一聲短信鈴。
自從交了一個麻煩的女朋友,孟澤現在上學都帶著手機了,他這幾天發出去的短信,比他過去的十八年都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