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澤點了煙,抽起第一口,他又將煙擱下。
他到了孟家的全家福面前,一秒也沒有停留,伸手從墻上取下相框。
不止這一個,之后,孟澤將墻上掛著的所有相框都取下來,裝進儲物箱,蓋上蓋子上邊,壓了好幾本書。
年月落在墻上,相框留下一個又一個泛白的方格,一個一個比周圍更亮,一眼望過去,像是一面打了補丁的墻。
忙完這一切,他叼上剛才那支未抽完的煙。
孟母沒有準時到,她遲了半個多小時。
一進門她見到孟澤,抱著一大束玫瑰花愣了一愣,從前的時候啊,也是這樣,她想起自己的父親了,而孟澤就是跟在她父親身邊的人。
她的父親常常說,這個兒子是隨了她小時候的性格,她覺得,兒子遠比她小時候更冷漠。
“媽生日快樂。”以前是外公去買花,今天孟澤也去買了一束。
大人之間的情感和他沒關系,他們出軌也好,復合也罷,都是大人的事。
孟澤今天是繼承外公的遺囑,過來給外公的女兒過生日。
孟母笑了“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
孟母接過鮮艷的玫瑰“這是我第一次收到兒子送的花,以前你總是站在外公的邊上,我覺得是你們倆一起給我送花。”
自從搬去北方,孟母生日就冷清了許多,因為外公在南方。
“孟澤,高考怎么樣”
“還行。”
“以后填報志愿也是在北方吧”
“嗯。”
玫瑰,愛情的象征,孟母在今天收到這一束花,只覺得諷刺,她說“孟澤,昨天我和你爸聊了一個晚上。”
孟澤點頭“哦。”他慶幸自己早早收起了外公的照片,否則外公又要眼睜睜看著孟家破裂。
“我和他不合適,不打算再過下去了,可惜的是我們用了二十年的時間才悟出這一個道理。”孟母靠在玄關的柜子,沒有踏進來,“孟澤,你已經長大了,你喜歡跟誰過,就跟誰過,我和你爸在工作上比較忙,但是無論你跟了我,或者他,我們都不會在經濟上虧待你。”
“既然我已經是大人,而且將來我要在北方上大學,你們兩個確實留在南方的,其實我也是一個人過。”
孟母愣了一下,玫瑰花花瓣觸到他的下巴,她觸及芬芳的柔軟,慢慢地走進來,坐在沙發疊起了腿。
很久不來,她一下子沒有發現有什么不同,過了一會,她才發現相框全都不見了,她又好像明白了。
“你爸和你班上一個女同學的家長,在高一家長會上見過一面之后,十分投契,他一去不回頭,孟澤你沒發現嗎雖然我們搬去了北方,但是我經常出差。”孟母嘆了氣,“這個家呀,早已經支離破碎,但是要說起是誰背叛誰,你爸絕對比我狠得多。”
“媽,這一束玫瑰是我去外公常去的那家店里訂的,生日快樂。”孟澤吐著毫無感情的調子,“既然不回頭,那就永遠別回頭。”
“孟澤,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孟母不懂這個兒子,他太懂事太冷靜,他甚至對破碎的家庭都無動于衷。
“我不知道。”孟澤表達了他對孟父、孟母演技的敬意。
那幅家和萬事興,掛在正中,五個字寫得豪放有規整,當初外公為了裱這一幅字,特地定坐了一個巨大的玻璃框。
玻璃還沒碎,家已經沒了。
孟澤對外公有愧疚,到底還是沒能維系孟家的和睦,哪怕是表面的。
*
腸鏡報告出來,醫生說應該是拉肚子造成脫水,腸道有幾個小小的出血點以及潰瘍表面,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行,沒有大礙。
李明瀾出院的那一天,李父開車過來接人。
她和孟澤才剛開始,當然不能雙雙見家長,她出院的那一天,孟澤就待在家里。
李明瀾回到家,給手機充上電,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