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澤滑到地上,連脖子都托不住腦袋似的,他不得不把頭靠在門板。
他在巖巍中學立下的土堆早已不見,但孩子的哭聲從不停歇。
稚嫩、凄涼,有氣無力,那是一個奄奄一息的嬰兒。
早死了的。
*
李明瀾無聲一笑。
簡直滑稽。
不想想他們今年幾歲了,不要說懷孕,即便她牽著孩子去上小學都不稀奇。
她沒見過失態的孟澤,不料她一句懷孕令他變了臉色。
也許這就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她當孟澤是陌生人,他這樣的混蛋只能是陌生人。
月亮高高掛上去,離燈罩老遠,彎著冰冷銳利的角。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
李明瀾今夜的夢亂七八糟。
有時,她還是個高中生。
更多時候,她挺著個大肚子,看著孩子他爹去違法,去犯罪,去賺錢,他如他所愿站到青云頂端
縱然是破敗結局,她仍然一覺到天亮。
李明瀾不等盧澎替她安排行程,她訂了上午的機票。
她一大早就要走,想著早點回去南方和兒子見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從酒店走廊到餐廳,都見到一個戴著口罩的寸頭男人,早餐后,她去大堂辦理退房,一轉身,又見這個男人站在旁邊。
都是酒店的客人,吃早餐,辦退房,人之常情。
但她就是覺得怪怪的。
酒店外等著幾輛出租車。
李明瀾揚手。
卻見一輛白車橫過來,停在她的面前。
從駕駛位下來的男人戴一副墨鏡,衣服還是白色系,他的白襯衫和她的這件款型相似。
她顯露出不耐,歪了身子,半靠在行李箱拉桿“你干嘛”
“上車。”他連詢問都沒有。
她冷笑“一個合格的前男友應該自動消失。”
他非但不消失,他站到她的面前,低頭湊上來“你被跟蹤了。”
李明瀾要回頭望,被他一掌扣住后腦“別回頭,他正要出來。”
“是狗仔”
“也許吧。”
李明瀾偏一偏頭“不是你惹上的人么,為什么跟蹤我”
“因為”孟澤吐字冷冰冰的,“他是沖你來的,上車。”
對國內人來說,她不過是個過客,她不信他的話,但她又相信那個寸頭男人正在盯著她。
“你一個人不安全,上車吧。”
她站直了。
孟澤把行李箱放到后備箱,再替她打開副駕駛車門。
李明瀾彎腰,一人坐到后排“送我去機場。”
車子啟動時,她有一種上賊船的念頭“你不會騙我吧”
孟澤沉默。
任憑她如何追問。
他一聲不吭。
車子駛過一段路,李明瀾回頭看見一輛黑色商務車。
孟澤拐過彎,黑車跟著拐彎。
孟澤停在直行車道,黑車也停一下。
過了一個紅燈口,孟澤掉頭,黑車也掉頭。
李明瀾不得不相信了,她扶住駕駛位的椅背,身子前傾“真的有人跟蹤我”
孟澤“嗯。”
“他們是誰”
“不知道,我無意間發現這人。”
“我和人無冤無仇。”
“是你覺得自己和人無冤無仇。”他這股冷冽的勁仿佛就是她的冤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