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誡罵了聲“滾蛋,老子出臺千金不換。”
本就是隨口打趣,男人聳肩,轉而談起這場晚宴“小道消息可都傳瘋了,聽說溫家那位收了邀請函,都是兄弟給透個信兒,真假”
“真的。”楚誡按了按眉骨,“老爺子就拱火,誰摻和他們那檔事,你也別多問。”
水真深。男人嘖了聲,感慨著要變天了,視線不經意轉過會場,當即停住。
來往賓客絡繹不絕,謝仃才露面,就輕易吸引無數注視。遞過邀請函,她側目對迎賓莞爾一笑,便裙擺蹁躚地款步入場。
“喏。”他杵了下楚誡,揶揄示意,“你金主來了,還不趕緊接客”
楚誡一頓,順著方向垂眸,果真看到了謝仃。
濃艷酒紅更襯她盈白,魚尾高衩設計,姣好曲線顯露無遺。像察覺到目光,她眼梢輕抬,隔著錯落光影望過來,遙遙對他笑。
“還真漂亮。”盡管打過幾次打照面,男人仍忍不住唏噓,“你可別栽了,這位一看就難駕馭。”
然而楚誡壓根沒搭理,徑自捻了煙,挑眉迎上半步,他環過謝仃腰身,跟她算賬“不接我電話”
“幫老師籌備畫展呢。”謝仃熟稔地搭住他臂彎,語氣是狡黠的討饒,“別生氣了,嗯”
宴會就要開始,楚誡收到朋友眼神暗示,便俯身咬她耳尖“待會跟你算賬。”
時間緊,楚誡作為楚老長孫,四舍五入也算晚宴的主角,人情社交多得是等著,謝仃以他女伴身份出席,自然要陪同一路。
楚老爺子杖朝之年,仍舊精神矍鑠,隱約能窺見幾分往昔的豐神俊茂。謝仃逢人會說話,獻的賀禮也得心意,把老人家哄得喜形于色,就算任務告成。
流程無非是講賀詞,獻賀禮。謝仃在人際場如魚得水,認真敷衍所有攀談,溫見慕跟隨父母和弟弟走近時,由衷地給她遞來一個敬佩眼神。
謝仃回她一抹笑,隨后不著痕跡地斂目,打量起溫父。
男子五官英挺,不難看出年輕時的風流朗俊。他氣場沉穩內斂,鮮有喜怒形于色,身旁夫人也保養得宜,五官溫婉動人,得體大方的端莊。
是“祝壽”來了。謝仃無聲輕哂,聽這二位綿里藏針地談笑,覺得沒意思極了。
她偏開臉,用唇語示意溫見慕“需要幫忙”
“暫時不用。”溫見慕無聲回話,“你先玩。”
謝仃便跟楚誡說了聲,轉身前往香檳塔,還沒邁出幾步,就聽會場傳來一陣隱秘騷動,是貴客終于臨席。
捻著高腳杯,她眼眸微挑,目光循著攢動的人潮遞近,落向門廊。
吊頂明堂燈光灑落,拂過來人衣襟。男人修頎挺肅,如松似柏的修雅,深灰西服暗紋淺鍍,戧駁領熨展周正,斂銳藏鋒。
沉緩的影摹過他眉目,深邃矜峻,眼梢斂著疏淡寒意,教人心底一悸。
矜倨從容,上位者慣有的氣度。
時隔多年再遇,這人依舊卓然清貴,隔著咫尺距離,與旁人殘忍地劃分云與泥。謝仃暗覺沒趣,正要收回視線,溫珩昱卻像似有所覺,目光松散落向她。
溫繹又沉淡的一雙眼,漠然都顯得閑庭信步。謝仃久遠記憶被喚醒,忽然心思一轉,捻著手中酒杯,遙遙對他勾唇輕示。
算不得什么,不過名利場上的禮貌致意。光影錯落中,溫珩昱眉梢微抬,無可無不可地接下對視。
無言交鋒僅僅片刻,成人間的默契不需開口,雙方一致地錯開視線,那點涌動暗潮也不見蹤跡。
闊別十年,看來是不記得她了。謝仃摩挲著杯沿,垂眸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