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嗓音倦懶,指腹輕柔拂過,像淌下一滴雨。楚誡垂眸看她,彼此呼吸潮熱交錯,他心臟有一瞬晃搖,過電般的酥麻。
不動聲色地俯首,楚誡短促低笑,松散攥住她作亂的手“想跟你算賬都沒轍。”
“老爺子那晚見過你后,就一直讓我帶你回去吃飯。”他語調散漫,“挑個時間”
謝仃似有意外,調侃道“難得,你之前身邊也沒斷過,可沒見老人家這么招待。”
“誰知道。”楚誡捏了捏她腕子,敷衍猜測,“可能最近看我周圍清凈,當我收心了吧。”
聞言,謝仃很輕地失笑,陽光將她的瞳孔染成琥珀,柔軟澄凈,看人時像滿心滿意的深情。
“那我可真榮幸。”她道,話術輕佻不留把柄,“所以,女伴之后,我要出演女朋友了”
“劇本是和平分手。”楚誡挑眉,“或者你甩我”
謝仃思索少頃,應了這場局。
“行吧。”她似笑非笑,喚他,“前男友。”
回到學校后,謝仃沒急著去畫室。
尋了處僻靜角落,她若有所思地把玩著手機,回憶今天經歷,到底還是給邱啟撥了通電話。
她不信溫珩昱。
藝術領域遠沒有大眾印象那般不染世俗,作品能用來斂財,自然也能拿去敗財,只要想,它就能成為資本運作的利器。謝仃在藝術界耳濡目染多年,清楚那些手段,才更明白風險。
待機響過四聲,才被邱啟接起“你知不知道,我們上年紀的需要睡午覺”
他嗓音倦怠,顯然剛被吵醒,但謝仃現在沒心思賠罪,她開門見山“溫珩昱打算給他哥下套”
“你怎么”邱啟頓了頓,徹底醒了,“你們碰見了”
“這個說來話長。”謝仃懶得長話短說,繼續圍繞主要矛盾,“溫家沒一個善茬,邱叔,你怎么摻這淌渾水”
“還個人情債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愛欠這些關系。”
也是相處多年的長輩,邱啟話剛撂這,謝仃就知道勸也沒用。她略顯煩躁地嘖了聲,試圖套出更多有效信息。
企業眾多暗箱操作里,慣常的無非就是洗錢做賬,再篩過渠道途徑,她稍加考量,就想到近期的一條線索。
“展后的慈善拍賣”
是個問句,但謝仃語氣篤定。
邱啟向來知道她聰明,倒也沒想反應能這么快,一時陷入無言,嘆了口氣。
“沒事,你放心。”他只能默認,轉而開解道,“過個流程而已,都合法合規,我還能往坑里跳”
都到這份上,謝仃還能說什么,無奈地退而求其次“不然用我的畫算了,走賬別經明面,換我個人名義。”
好歹事后真被溫崇明查出什么,邱啟也能摘得干凈。
“我這一把歲數,幾十年不是白混的,還用你小丫頭擋我跟前”邱啟明白她意思,欣慰地安撫道,“不用擔心,這事沒風險,正好也把人情還清了。”
“他到底幫過你什么”
聽筒陷入短暫靜默,邱啟似乎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閉口不談,只嚴肅叮囑她“反正溫珩昱這人不簡單,你少跟他接觸,沒往來最好。”
謝仃向來直覺精準,她有種微妙的篤定,溫珩昱絕不是在五年前與邱啟結識。
但目前兩邊都套不出話,她只能暫且擱置懷疑,應付道“好吧,那這事我就不插手了,您老繼續休息。”
掛斷電話后,謝仃倚墻斟酌少頃,便隨性收起手機,往美院南樓方向去。
長廊色彩單調,冷灰墻面配白磚,看得人清心寡欲。她徑直走到末間畫室,推門而入,望見一抹意料之中的身影。
偌大畫室中,此刻只有溫見慕一人,她正支著臉打量作品,手中畫筆蕩悠,似乎在頭疼什么。
反手帶上門,謝仃邁步走近,“這次的油畫作業”
“嗯,快畫完了。”溫見慕頷首,糾結地拿顏料盤比量,“但總感覺太協調了,還缺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