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鏡微笑道“白勸兩句就罷了。”
絡嫻尚未領會,還待要說,玉漏輕輕在后掣了她衣裳一下。她雖不明意思,也只好住口不說了。
池鏡告辭向外走,背影碾著日影,把書舉起來搖了搖,“我先回去了二嫂,二哥回來你告訴他一聲。”
待人走遠了,絡嫻拉著玉漏往東暖閣進去,“你才剛扯我做什么,我哪句話說錯了”
玉漏坐下來笑,“你并沒有哪句話說錯,只是我聽你們三爺好像有些不高興,所以才拉住你。”
絡嫻自己想想,終于領悟過來,“噢,我曉得了,他的意思是我只在他跟前開開玩笑就罷了,別同家里人嚼舌根。他怕老太太聽見我們這些玩話當是真的,又和他算賬。”
玉漏趁勢打探,“那你講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他在外頭風流”
絡嫻撇一下嘴,“那倒是沒有的事,他不過喜歡在外頭和朋友吃酒,風月場中是不去胡混的。你別看他愛說笑,其實清高得很,門第差些的小姐,他都瞧不上。”
“按說你們這宗人家,娶個公主也娶得上。”
“那他好像也沒那個意思。”絡嫻湊過腦袋來,“我告訴你吧,他跟二老爺在京的時候,二老爺就來過信,叫家里先不要替他相看人家,好像圣上有意等他科考出來看看成績,想把一位公主許配給他。后來他不是鬧出那些禍事沒考成,圣上就把那意思丟開了。我們老太太就是為這個事生他的氣。他自己卻跟沒事人一般,全不覺得可惜。”
玉漏把眼珠子向下一撥,不由得心事重重,“那他無意高攀,就是想娶一位門第相當的小姐了。”
絡嫻沒留心她語氣里的失落,自己也還惋惜,“要是他也娶一位公主,我們池家就有了兩門皇親。”
玉漏一聽,下巴險些驚得合不上,“還有一位是誰”
“我告訴你,你回去可不許告訴。這事情還沒準呢,只是有那個意思。聽說是想在我們家兩位小姐里揀一位給晟王做王妃。如今太子還沒定下來,四位皇子都先封了王,誰知往后是誰繼承大統要是我們池家真有位小姐做了晟王妃,日后說不準就是皇后。”
在玉漏駭然的眼色中,她謹慎地笑了笑,“不過呢,說不準,朝廷里的事變故太多,又還沒個準信。只是前年皇上問了二老爺一句說你們家兩位姑娘快當年了吧,有沒有定下人家就這一句,闔家生等著,都不敢給兩位姑娘議親。”
這一席話說得玉漏心驚不止,想著自己就是拼得頭破血流,也得進這池家的門不可盡管這可能性微乎其微,幾近沒有。但按她爹的話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欲謀遠事,先得討好眼前這位,絡嫻是她能進池家最有可能的門路。她忙調過話頭,“你不是叫我替你做鞋子么這會把料子拿來給我,我回去就好替你做。”
絡嫻倒猶豫起來,“你在家是不是有許多活計要做啊我曉得我們鳳家早不比當初了,年初我出閣后,家里裁撤了好些人。再說我大嫂那醋壇子性情,就有人使喚也不能輕易饒了你去,何況如今房里人手不夠。我再拿這事情煩你,怪不好意思的。”
玉漏溫柔地朝她擠擠眼,“不妨礙的,活計多點反倒好消磨時辰。我除了這些事,也沒有旁的可做,又不要我去灶上燒火做飯。”
“我們鳳家也不至于落敗到那個地步。”絡嫻也似寬自己的心。說著又勸她,“你如今跟了我大哥,我勸你往長遠了打算打算。我大哥雖然這兩年賦閑在家,可聽我母親說,朝廷近來又有放官給他做的意思。趁我大嫂還沒生養,你先生個孩兒出來,做個名正言順的姨奶奶,有什么不好。”
好雖好,卻不是頂好。倘或沒遇見池鏡,鳳大爺的確是玉漏最好的出路。
可見過了池鏡就是見過了九重天,他面如冠玉,家世不凡。最要緊的,他尚未婚配。他的出現,令她還有夢可做成為他的妻室,侯門池家的三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