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江四爺見妻子這般模樣,嘴角微微一抽,低咳了聲。
高氏只得面上擠出個笑,裝作贊同的樣子。只她性情耿直慣了,裝也裝得不大像。
老太太對兒媳婦間的眉眼官司,只當沒看見,不甚在意地道,“她一個小小人兒,哪里就看得出這些。”說著她松開懷里的宜嘉,叫衛媽媽抱宜嘉去隔間暖閣。
“你四姐姐在暖閣,去找她玩吧。”
長輩們這番交鋒,年幼的宜嘉自是不知的,只乖乖點頭,就被衛媽媽抱到隔壁的暖閣了。
暖閣不大,但里頭鋪了地龍,溫暖如春。衛媽媽仔細地給宜嘉脫了脖子上雪白的臥兔,才抱她到羅漢榻上。
宜嘉剛坐穩,羅漢榻上一圓滾滾的小姑娘,作勢要撲過來,嘴里嚷著,“宜嘉”被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攔了下來,“四小姐仔細著些,五小姐身子骨弱。”
小姑娘穿一身桃紅的錦襖,一張臉圓滾滾的,正是宜嘉的四姐姐。四房高氏所出,比宜嘉大兩歲,名喚江宜樂,性子活潑貪玩。幾個姐妹中,她同宜嘉玩得最好。
許是久沒見宜嘉了,江宜樂很是想她,自己啃著馬蹄糕,不忘給妹妹手里塞個柿餅,一邊吃,一邊含含糊糊地道,“宜嘉,我跟你說哦,我這幾日原想去找你玩的,娘非不讓,說會過了病氣。我才不怕呢”
伺候江宜樂的是她的大丫鬟秋桃,聞言忙不迭打斷她,“四小姐喝口茶吧,馬蹄糕噎嗓子得很。”
好不容易用茶堵住自家小主子的嘴,秋桃才松了口氣。
怕過了病氣這種話,私底下說說,便也罷了。但四小姐當著五小姐的面說,卻是很不合適了。若是叫旁人聽去了,只會覺得夫人不慈愛,嫌棄五小姐。當長輩的本就該疼惜晚輩,更何況,五小姐自幼喪母,原就可憐得很。
這般想著,秋桃抬眼,悄悄朝宜嘉看了眼。見她小小的人兒,乖乖坐在榻上,雪團子似的,靜靜地吃著柿餅,文靜秀氣,又略略松了口氣,五小姐還這樣小,想來也是聽不出什么的。
江宜樂卻是不知丫鬟這番苦心,轉頭跟宜嘉說起話來,唉聲嘆氣道,“宜嘉,你這些日子沒來學堂,羅先生回回抽背都抽我。你什么時候回來上課啊”
江家是詩書人家,底蘊很深。就連女孩兒,也要自幼念書。府里專門聘了先生,姓羅,平日十分嚴厲。宜嘉她們都很怕這位羅先生。
江宜樂,則還要更畏懼些,蓋因她平日貪玩,靜不下心念書,書讀得實在不怎么樣。而宜嘉呢,她倒不貪玩,也靜得下心,但她自幼體弱多病,總是請假,能跟上進度都算她用功了,要她學得多好,屬實是為難她了。
江宜樂一提起羅先生來,姐妹兩個都一臉憂愁地陷入沉默。
尤其宜嘉,想起自己病了這些時日,落下這許多的課業,只覺得手里的柿餅,都沒了方才的香甜軟糯。
兩個小姑娘正為課業而煩惱時,外間忽地傳來丫鬟的聲音。
過了片刻,厚厚的棉簾被挑起來,兩個少年人前后腳走了進來。方才還在為課業發愁的宜嘉,此時眼睛卻是微微地一亮,激動地抿了下唇。
是二哥。
二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