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樂趴在母親懷里,“娘,我錯了,我不該說叫你當五妹妹的娘。娘別攆我走。”
“小沒良心的,”女兒軟聲軟氣,高氏也氣不起來了,只拍了下她的屁股,以作懲戒,“說你一句都說不得了,這氣性大的。把我氣死,你就當沒娘的孩子吧”
說罷,到底不忍心再訓了,叫了嬤嬤進來,抱著去洗臉,“別忘了給她抹香膏,萬一皴了臉,有她哭的。”
嬤嬤應下,抱著下去了。
高氏也沒心情看賬本了,嘆了口氣,“這大的小的,沒一個讓人省心的。宜樂一背書就喊頭疼,明松也是心思不在念書上。合著這江家的書香氣,就咱家這兩個,半點兒沒沾上”
“兒孫自有兒孫福,別愁了。”江四爺是個心大的,不在意地寬慰妻子。
高氏卻咽不下,她從小也是個要強的,因家世緣故,總被妯娌瞧不起,便鉚足了心氣兒,要把一雙兒女教出來,也好風光風光。
“這口氣,我實在是咽不下。不說旁的,你也是日日為家里辦事操勞的,哪個念你的好了,他們一個個的,在外頭做官,在老爺子身邊盡孝,說出去好生風光,只你做得再多,還要嫌棄你一身銅臭味。她余氏有什么了不起的,娘家宅子還沒我娘家一個莊子大,憑什么瞧不起人。還什么回家給老太太侍疾,說這鬼話騙誰呢,不就是托著娘家關系找了能人,偷摸著給她兒子一個人講學,這樣防著人,看不起誰啊老太太也是,偏著余氏,竟也不說。大伯三伯是她親生的,嫡親的孫子孫女,總歸疼些,人之常情,我也就不說什么了。現在就連余氏生的兩個,在老太太心里,怕是都越過我的松兒樂兒了。”
“好了,你這又是說的什么胡話。”聽她編排起嫡母了,江四爺才無奈地打斷她,“母親這人,做事最是公道。還什么嫡出庶出,你自己想想,平日里宜嘉有的,樂兒松哥兒,老太太哪個落下過這話往后不許再說了,既傷了她老人家的心,也平白壞了和睦。”
再往后,便沒聽見二人說話的聲音了。
倒是江宜樂,被丫鬟抱進屋里來,她是忘性大的,哭過立馬就好了,一見宜嘉,便迫不及待地要給她展示那鳥兒的本事。
“宜嘉,我跟你說啊,你就這樣,先摸它的頭”江宜樂說得興致很高,一扭臉,卻看宜嘉有些走神,不明所以地問,“宜嘉,你發什么呆”
宜嘉回過神來,卻只輕輕搖頭,“沒什么。”
回到鹿鳴院,宜嘉有些怏怏的。
吃過飯,便趴在書桌前,一筆一劃擬了宴請二哥的菜單,交給董媽媽,叮囑她,“這是我宴請二哥要用的菜單,媽媽替我收起來。哪日二哥來了,要提早跟廚房交代一聲。”
董媽媽是第二回從自家小主子口中,聽到二少爺了。
她心里有些擔憂。
夫人去得早,只留小姐這一個女孩兒,也沒個兄弟姊妹幫襯。二少爺雖跟小姐不是一母所出,但到底都是三房的血脈,比起旁的堂兄,自是更親的。倘是兄妹倆能親近,按理說,也是樁好事。
可二少爺這人,自幼寡言少語,性情冷淡,對誰都是如此。府中兄弟姊妹這么多,從沒見他和誰走得近,一向都是獨來獨往的。
董媽媽生怕小宜嘉在庶兄那里受了冷待。有意開口勸幾句,但看著宜嘉一臉鄭重地把菜單交給她,認認真真的叮囑,稚氣的臉頰上,神色認真,董媽媽又不忍再說什么了。
她點頭應下,“是,奴婢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