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給那人解毒,確實還需幾味胡郎中這里沒有的藥。
只是向胡郎中口述時,李禪秀帶著私心,將自己缺的兩味藥也說了進去。
說這些時,他神色不動,只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微捏緊。
胡郎中聽后沉吟,道“這幾種藥不算難找,我讓人到附近縣城買就是。”
作為營中唯一的軍醫,上頭特意給他安排了一個跑腿的小兵,方便有急事時差遣。
如果是大批量購買藥材,胡郎中肯定要親自去,免得其他人因不識貨買錯藥,或被騙,買了次等藥材。
但只是先買幾味藥救人的話,就不必他親自跑一趟了。且他這老胳膊老腿,還不如那小兵騎馬跑得快。
李禪秀微不可察松了口氣,又道“救人要緊”
“對對,我這就叫人去縣城。”胡郎中說,轉身就去掀門簾喊人。
李禪秀徹底放下心,作為回報,他會教胡郎中縫合之術,也會盡快治好那個人。
至于那兩味藥只有兩味,不至于被看出端倪。
永豐鎮到最近的縣城有三十余里,騎馬需一個多時辰。胡郎中安排的人傍晚出發,回來時天早黑透。
李禪秀以救人要緊為由,一直留在藥房這邊等。
待藥買來,他便連夜熬制藥膏。
配藥時,當著胡郎中的面,他將自己需要的那兩味藥也取出,擺在旁邊。但在胡郎中轉頭看別處時,卻迅速將藥連紙一起抓進手心,縮進衣袖里。
然后低垂眼眸,修長手指捏著湯勺,在黑乎乎的湯藥鍋中攪拌,神情自若,假裝已將藥倒進鍋中。
所幸胡郎中并未察覺。
熬好藥后,他將深黑黏稠狀的藥膏刮進缽中。
胡郎中走過來奇問“這就好了”
李禪秀點頭,將缽交給他“麻煩胡老先生了。”
解毒的事宜早不宜遲,但此刻已是深夜,營帳中的傷兵都已休息。他身份上是女子,不便像白天那樣直接進去,由胡郎中去更合適。
胡郎中忙接過缽,道“不麻煩,都是分內的事。”
然后讓他也早些休息。
李禪秀面上帶著一貫笑意,在他走遠后,笑容才漸漸消失。
他轉身快步回藥房,將門簾關緊,掃視一圈四周后,才微垂纖長濃睫,從衣袖中拿出藏起的藥包。仔細清點后,他不明顯地松一口氣,隨后皺眉,將紙包又折好,放進衣服的夾層里。
女眷住的營帳到傷兵營這邊還有段距離,已至深夜,營中巡查嚴格,不便再回去。李禪秀方才已和胡郎中說過,今夜就暫在藥房休息。
藥房沒有床榻,好在放著炭盆,并不冷。他將幾張座椅并排放,和衣而眠,先將就一夜。
翌日,李禪秀醒后,還是回女眷們住的地方用飯。
徐阿嬸見他回來,提了一夜的心終于放下,急忙拉著他問有沒有事。
“可嚇死我了,昨夜你遲遲沒回,還以為你又被那誰為難,找人打聽,才知是留在胡郎中那。”徐阿嬸拍著胸口道。
李禪秀笑著先捏捏她身旁女兒的臉,然后寬心道“沒事,是在胡郎中那有點事,耽擱了。”
頓了頓,笑意又減淡幾分,道“蔣百夫長暫時應該不會再來為難我,不必擔心。”
胡郎中是軍中僅有的郎中,雖沒什么職權,但營中上到將軍,下到士卒,無論誰受了傷,都靠他治。
現在他在對方手下干活,且頗受重視,蔣百夫長就是再放肆,也該知軍醫不能隨意得罪除非他不長腦子。
不過想到蔣百夫長那五大三粗,好像確實只長斤重不長腦子的樣子,李禪秀眸光微閃,忽然又有些不太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