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栓子坐在醫院長椅上有些緊張,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走入醫院這種看上去頗為肅靜的地方,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方天源帶著口罩從房間露出頭擺手“來吧。”
其實栓子本身的傷勢倒是并不太過打緊,只是他有些茫然,不知道應該去哪里,方天源的態度和藹而又認真,仔細檢查過他的身體后開了一些藥若無其事問了一句“怎受的槍傷?”
栓子沉默,半晌“日本人打的。”
“在哪里?”
“喜峰口。”
方天源的手微微一頓,隨即繼續開著處方頭也不抬“若是別人問起別說了,城里有通緝,說是通緝你哩。”
“殺日本人不犯法。”
“那不是你說的,聽說過嗎,喜峰口下來的軍官改編,當兵的就地遣散了,四十六路義勇軍在喜峰口被打散了,目前只收編軍官,潰兵很多都在作亂。抓了好幾個了,你的刀太顯眼了。”方天源摘下口罩“你必須想辦法藏起那把刀不能再用。”
“嗯。”栓子應了一聲,神色有些低沉,方天源嘆了口氣遞過藥方“拿藥吧,七天復診,藥費結了。”
“嗯!”栓子抱著包裹嚴實的刀起身提著藥離開,方天源遠遠看著他的身影表情有些猶豫。半晌喊了一聲“你住哪里?”
“不知道呢。”
“住我家吧,我一個人住。”方天源匆匆寫了個地址遞過去,交給他一把鑰匙“識字嗎?”
“略識幾個。”
“家里有書,你可以看。”方天源點頭笑笑,拍拍他的肩膀,栓子抓著那把黃燦燦的鑰匙倒是有些慌亂的點頭徑直離去。
走在街上,胡亂的轉了幾圈,這城里的生活讓他有些抵觸的,猶豫之后他還是決定遵循方天源的想法,暫且借住幾天。
距離首善醫院不遠幾條街外的四合院,栓子推開門,門內幽靜的緊,這是一座古老的宅院,經過不知道多少年的風吹雨淋,門窗早已褪了色有的地方有些腐朽,磚石倒是結實,院子里整潔,墻角還種著一片花草,不知不覺便已經抽了綠絲,墻頭外的桃杏樹綴滿了粉紅,向陽一側的瓦檐子下墻上布滿了淡淡的綠意,充斥一股歷史的霉味與青苔的氣息,栓子的心倒是爽朗了許多。
摸索這墻壁緩緩走入磨磚的天井推開房門,客廳寬綽的,南北通透,墻邊靠著桌子,兩側書架胡亂的放著一些書,有些書好像因為經常翻閱的關系,早已破舊不堪。
南邊的窗口下也是一張桌子,上面胡亂堆放一些筆墨東西,地上還殘留一些紙屑,就歪扭的散落在垃圾桶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