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源好似看穿了這想法,也住了口不講了,他有種復雜的情緒,很壓抑,一個殺鬼子的豪杰墮落到扛活而且樂此不疲,這讓他有些心悶,但是栓子如同一把沒有開光的刀,自己也不曉得怎么使,只能眼神上上下下反復糾纏打量,然后嘆息,長長的嘆息。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例是照在最東頭那顆老樹上的,從樹根慢慢攀援而上。
此時的樹上綁著一個人,衣衫襤褸面色蒼白,傻子老九歪歪扭扭的被纏住腰與胸口在樹上,繩子其實綁的并不結實,松松垮垮的只要是隨意掙扎便可以掙脫的。
至于看守的村民早已回去睡覺了,誰也犯不著為難一個傻子。老九倒是認真,從繩子搭在繩上的那一刻便執拗的呆在這里,動也不動,因為沒人讓動。
一個老太太順著邊上的小路悄悄來到,嘆了口氣“造孽哦,造孽!”
那傻子便又笑了,盡管精神萎靡依舊哼哼“娘!”
老太太拿出一小塊餅子喂了老九,灌了幾口水“跑,你個傻東西。”
傻子又笑,執拗的被捆在哪里,在他簡單的認知中這好像就是一個游戲,一個所有人跟他玩的游戲,不管怎么樣,游戲是一定要玩下去的,盡管這個游戲有些痛苦。
老秀才有些失魂落魄的走過,坐在老九對面絮絮叨叨,他好像一夜沒睡,語無倫次兩眼出神“你是一個畜的,經齒冷于雪,勸人投此珠。愿隨金騕褭,走置錦屠蘇。人若貪時不如獸,心是黑的。”
傻子老九吃吃笑,笑的爽快,老秀才在兩個看守村人詫異的目光中解開繩子“走的遠了,便不要想多,狗離家便是野狗,畜離了鄉,也便野生了,你得會吃人哩。”
“娘!”老九蹲在他面前嘿嘿笑,老秀才抓起繩子咬牙鞭打,惡狠狠打的老九翻滾“狗且會咬人,你怎的不咬人,跑!”
被打的有些蒙了,那老九吃疼倒也懂得跑,提著褲子邊跑邊回頭,老秀才哈哈大笑“跑!跑給你娘看的!”
老九好似聽懂了,撒丫子迎著陽光跑的歡快,那步子急促的倒像是鼓點一般,轉瞬間跑出很遠,老秀才靠在樹上慢慢閉上眼“我放了傻子,你們不好跟族長說的,捆了我交差吧。”
“跑了便跑了,捆你作甚。”一個村人捂著肚子“倒是餓了,該吃飯呢。族長又不是親爹,賞不了吃飯。”
兩人扔了木棍踢踢踏踏徑直回村,第一次,老秀才對老族長開始質疑,端不公正的族長還算什么?
巧枝醒了動彈不得,胎氣有些傷了只能在床上養胎,老族長雖然生氣也只能悶悶哼著,老婆子跳腳在院中罵不規矩的母雞,罵的倒是尖酸。
“莫說那么多了,且殺只**。”老族長拍拍桌子有些慍怒“給孩子補補身子。”
老婆子罵罵咧咧去燒水,不多時響起雞的慘叫,那聲音仿佛更尖酸一些嘲諷一個落魄的媳婦兒,竟然膽子大了,喝上雞湯?
方天源坐在醫院的辦公室中略有些出神,此時沒有病人難得的休息一霎,老李捂著嘴咳嗽走進門“方醫生,傷風了,開個方子吧。”
“關上門。”
兩人坐在房間低聲嘀咕“這次咱們工作到位,及時揭露了他們的協議內容,根據可靠情報黃郛怕是被定罪了。”
“主要不在于他的,我倒是分析此人不算得漢奸,我們是否要斟酌?”
“眼下民心沸反,需要一發泄口,他下來也好,省的更大的牽連。”
“眼下我們的情報工作還是要繼續推進,咱們在警察局的密線發揮作用不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