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兒提著空酒瓶出去,不多時提了兩瓶酒一包花生米回來“今兒個放開喝吧。”
“風吹柳花滿店香,吳姬壓酒勸客賞!”方天源醉意滿滿的眼神又帶著一絲笑意“你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人。”
“哥哥說笑了。”巧兒笑吟吟起身“你們慢慢喝著,我去給您整理一下,晚上就睡廂房吧。”
“好!”方天源倒是感覺跟栓子越來越熟絡,心底也徹底放開了。
深夜,老族長站在祖墳前裹著外套低頭,幾個村里漢子蹲在那里燒紙,這略有些小了些的禮服穿上去皺皺巴巴,有些勒的脖子喘不上氣來,倒像是自己被塞入一個憋悶而又濕熱的袋子中,讓他不斷地擦拭額頭的汗水,在這略有些冷意的夜風中躁的難受。
巧枝怯生生挽著老婆子的胳膊遠遠站在陰影中,這祖墳之中多了一座新墳,修的很齊整,夯的實在,只是在老族長眼中,這座墳墓有種兇歷與歧視,看一眼隱隱心中有些不舒服。
“你們也莫怪,都要生活,不讓咱活,你們就得先死。”老秀才低頭對著火喃喃,在眾人面前,他的身影有些神話了一般的虛浮,讓人心生敬畏。
火焰慢慢沉寂,紙燒完了,只剩下零星的火星在風中不斷盤旋騰空而起,夜梟忽的驚叫一聲沖天而起,撲啦啦煽動翅膀。
巧枝只覺得后頸有些發涼“娘,咱走吧。”
“磕一個吧。”老族長背著手嘆了口氣,老婆子點頭走過撲通跪下喃喃“也莫怪咱心狠了,誰讓……”
“莫說。”老族長的口氣忽的嚴厲起來,微微皺眉“尊它個死者為大罷了。”
老婆子便不再說話,磕頭后退,老族長環視四周“行了,回!”
回的路黑漆漆的,一行人就這么默默的走,愈走腳步越輕松了些,夜色也更是深濃,濃到極限時,忽的不知道誰笑了,于是這傳染一般的笑聲響徹,老族長也情不自禁笑了半聲捂住嘴。
遠處閃過星星點點火把,伴隨騾鈴聲聲,老族長腿一軟沒來由的心中緊張,氣氛忽的再次凝重起來。
“莫怕,這是走貨的,這個月已經走了兩三回了。”一個村漢低聲,眾人再松了口氣。
“狗日的世道。”老秀才忽的罵了一聲,帶著無奈“生生讓人做了鬼。”
“狗日的世道。”老族長好像在咀嚼這幾個字,忽的想起什么“老九呢,尋他回來,別餓了他。”
老秀才忽的笑了只是笑容背后總帶著一絲悲哀顯得那么深沉“二叔總是英明的。”
清晨,頭痛欲裂的栓子拉開窗簾,透過略有些模糊的窗戶看過去,巧兒站在院中癡癡看著迎春花,此時天空依舊略有些暗淡,墻上,地上,院井欄桿升騰著一絲絲霧氣一般的東西。
花開了,淡黃色一片片的顯得非常晃眼,巧兒穿得略有些臃腫的感覺袖手在哪里傻笑,笑的很天真,不施粉黛的面龐好像缺了一絲血色,但是又顯得那么自然,能有此雅致實在讓栓子想不到他是一個花街柳巷出身的女子所能做到的,除卻了讓人感到一絲賞花者的遙遠與脫俗之外,有難免產生了一絲憐惜與疼惜的憂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