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墳盡頭是一座土丘,下面凌亂的生者幾十顆亂七八糟的樹,這邊是定的地方了,孤靜的葬身之地。
張爺解開背包拿出酒噴到刀上,用袖口慢慢擦拭著喃喃“我對你說一件事,在西北軍時,我也學過破鋒八刀,這刀法非西北軍不會,你也會,我便懷疑你說的王六爺便是西北軍曾經的刀法教官王鼎臣先生了。”
“這我是不知道的。”
“先生傲骨錚錚,倒是出了我這不爭氣的。”張爺苦笑搖頭,在這一霎那,栓子覺得這張爺到不像是蠻不講理的匪,更多的像是多愁善感的村漢。
面前一塊狹小的空地,空地上挖了一個坑,里面有一具腐朽的棺槨,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樣子,朽壞的木板落開露出里面森森白骨。
凝視那具尸骨,兩人再次沉默了,張爺用刀跳開腐爛的棺板,完整的尸骨白森森露出,這一幕其實算是早已預料到了,可現在再次看到,一股泥土的腐味涌動開來,從墓底的泥土與白骨中陰冷的滲透出來。
“你我死后一樣吧?”一聲嘲諷似的笑從張爺口中轟的爆發,冷丁又一刀切的收住了,栓子倒是顯得平和并無一絲哀怨“埋了吧!”
曠野中響起嘻嘻索索的聲音,栓子猛然回頭,厲聲大喝“是誰?”
一只灰身白肚的鳥撲棱飛起,栓子抬頭看鳥時,看到一團白色強光射入眼簾,陽光好刺眼的。
傻子老九從墳后露出腦袋,咧嘴笑揮揮手中的鈍刀“來,來。”
“你怎生尋到了這里?”看到老九,栓子的火氣忽的收了,這老九倒是像個精怪,竟然能尋到了這里。
“又是一個惹禍的。”張爺看了一眼撿起一塊石頭砸過“滾,滾得遠遠地。”
那石頭咕嚕嚕砸在一座墳丘上,砸折了兩根草枝后滾藏到草叢之中。
“走吧,離得遠遠地。”栓子也笑,擺擺手,那老九提著褲子咧嘴舉起刀“刀,刀,打。”
栓子從包中拿出半塊餅子遞過“吃了,便走了吧。”
“娘?”老九眼神熠熠,看了眼前兩人,那只舉著刀的胳膊停了下來,扯過餅子塞入口中,緩緩咀嚼,轉身有些茫然環視寂寥山野,露出一絲口水笑了,提著褲子向樹林后走去。
“吭吭……”老九的咳嗽聲在這曠野驟然響起,如同一塊腐朽的棺板在墳墓中崩塌一般,像是哭,又像是笑。
“他會壞了事。”張爺的刀輕輕撩起,臉上擠出殺氣“解決了他。”
“不。”栓子忽的驚醒,身子僵直一把抓住張爺的手臂“一個傻子,放過吧。”
“倒是好心。”
張爺那表情猙獰,急等著見血的樣子讓栓子有些胃部翻騰,心慌亂“莫亂殺人。”
張爺看著不聲不響卻又攔住自己的栓子,老臉長刀似的,陰冷眼神閃爍,在袖口慢悠悠蹭著那刀“這世道心軟活不長命。”
“嗯!快來了吧!”栓子碰了一下張爺“藏起來吧。”
兩人蹲在土丘樹后,提著刀沉默,夕陽緩緩偏離,如同一架斷了軸的老車嘩啦啦撒這黃昏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