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不為心中一喜,正想俯拜以謝。
卻不想蕭照臨竟突然佯裝煩惱,抬手支額,“近來,孤一直忙于政事,不曾去拜會國師,國師恐怕不愿見孤了,但孤又想邀國師參加上巳游獵”
他抬起另手,包裹著黑色皮革的食指朝謝不為的方向點了點,語氣有些漫不經心,“既然六郎有為孤分憂之志,不若此回就替孤去凌霄宮請國師吧。”
謝不為才俯下的身姿一頓。
眾所周知,魏朝國師極少見人,就連凌霄宮也鮮允人進,即使是選定太子這樣的大事,也都只讓人停在凌霄宮外,以術法傳音告知結果。
今上登基以來,這三十余年間,國師只允過蕭照臨和謝席玉入凌霄宮,據說今上都不曾見過國師真顏。
還需一提的是,原主也曾求見過國師,且十分誠懇,在凌霄宮前跪了三天三夜,卻也只得到了國師的傳音一句,“莫要再求了,吾不會見你。”
此事也一時為眾人所恥笑。
蕭照臨分明是知道這件事也知道國師不會見他,更知道國師幾無可能參加游獵,卻偏偏讓他去請國師
“怎么了很為難嗎”蕭照臨幽幽一嘆,佯裝惋惜,“原本還想著,若是你能請來國師,孤便替你安排一個官職,好讓你對孤的一片赤誠之心有機會實現。”
他再搖了搖頭,“但既然你覺得為難的話,那便日后再說”
“不為難”謝不為終是俯身而拜,暗中切了切后槽牙,但話語還是帶有恭敬之意,“我定為殿下分憂”
蕭照臨凝著方才謝不為跪亂的一地落花,不知為何抬手撫了撫心口,皺了皺眉。
但不等他多想,隱在暗中的侍衛突現他身側,躬身低語。
蕭照臨冷笑了聲,“倒是有幾分骨氣,綁了送回紫光殿去,既然父皇喜歡她,孤又怎能奪人所好。”
就在侍衛領命欲退之時,蕭照臨又叫住了他,“不,送到福康殿去。”
那侍衛竟有些猶豫,話有勸慰,“庾妃恐怕會生氣,這潁川庾氏近來私下動作頻頻,殿下還是不要”后面的話便沒有再說了。
“不要什么你是想教孤不要惹怒潁川庾氏吧”蕭照臨似笑非笑。
那侍衛連忙請罪。
蕭照臨仍是笑著,但語調愈發低沉,“可怎么辦啊,孤近來很不高興。”
侍衛并不敢應聲。
蕭照臨的視線越過了那侍衛,看向了遠處的垂絲海棠,“就連這垂絲海棠,都無甚作用了,只有那女人生氣,孤才能高興,懂了嗎”
侍衛只點頭,瞬而消失在了棲芳園中。
園中又起一陣微風,吹得幾片花瓣鉆入了蕭照臨的寬袖之中,而原本謝不為跪亂的落花也再次亂了模樣。
蕭照臨側首看了看棲芳園的出口方向,復垂眸輕輕轉動銀戒,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