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謝不為的肚子開始抗議,這才打破了此間寧靜。
謝不為適才的清雅氣度皆不在,反而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去外頭找些吃的來,周哥哥在這兒等我就好。”
說罷,便借著月色往不遠處的田間去,不多時,便抱來了一團干草和兩個芋頭。
并動作嫻熟地從袖中掏出了火折子,將干草點燃,再把芋頭丟了進去,用撿來的細枝不停地翻滾芋頭。
“說來也巧,剛好在田壟那邊碰到了一個老伯,正背著一筐芋頭摸黑回家,我便用兩文錢向他買了兩個大芋頭,他還送了我一些干草,用來烤芋頭,應當夠我們倆人吃了。”
干草燃著后,等第一陣煙散去便只剩明火,不僅可以烤芋頭,還幽幽照亮了謝不為的面容,在暖光的映照下,艷色更艷,但亦在其眉眼間添了幾分人間煙火氣,使人想不自覺地與他更加靠近。
止觀法師從前雖吃過芋頭,但皆為精細之物,比如芋泥羹和芋泥糕,從未見過這種未剝皮的芋頭,可在好奇地多看兩眼之余,還不自覺放下了身為佛子的端莊,竟主動問詢謝不為的私事,“你不是陳郡謝氏的公子嗎,怎么認得這是芋頭。”
謝不為有些驚訝,但下意識還是回想起了腦中關于芋頭的記憶。
他識得芋頭倒也不是因為有什么生活經驗,而是在現代時,跟隨謝女士外出拍戲,除了有住五星酒店吃豪奢晚宴的時候,也有去農村甚至山野林間的時候。
有時在荒郊野嶺,條件自然艱苦,飲食不便,整個劇組除了吃方便食品外,也會在休息時候烤紅薯、芋頭來吃。
在那個時候,他通常會候在烤紅薯、芋頭的工作人員身旁,只為了在第一時間拿走剛烤好的紅薯、芋頭,再親手剝好皮送給謝女士吃。
時間久了,自然能認得未處理過的芋頭的模樣,甚至還學會了如何把控火候烤芋頭。
但這些,都不便告知止觀法師,他只能想了個理由搪塞過去,“小時候在會稽莊子里見過。”
止觀法師也沒再追問。
等芋頭烤好了,謝不為還習慣性地將兩個芋頭都剝了一半的皮,再遞給止觀法師,兩人默默吃完了芋頭。
因著這兩日下來皆有些精疲力盡,便都不再挑剔地隨意靠在柱子邊沉沉睡去。
翌日,在第一縷晨光劃破黑夜之際,謝不為與止觀法師又都醒來,兩人此時皆灰頭土臉,完全看不出世家公子與尊貴佛子的模樣,倒像是哪里逃荒來的小乞丐,不禁相視一笑。
后來到了田間交叉路口,用身上僅剩的兩文錢搭上了去往城中的老牛板車,且看樣子竟還是昨日那頭老牛,在看到謝不為與止觀法師后還扭過了大牛頭對著他二人“哞哞”叫了兩聲。
謝不為便忍不住招貓
逗狗的手,輕輕拍了拍大牛角,結果惹得老牛興奮回應,差點“老牛失前蹄”,將他二人摔了下去,他便在老牛主人的輕責目光下,不敢再多動絲毫。
不過,比之昨日的順利,今日卻要面對一個逃不過的問題。
謝不為在遠遠看到城門外眾多嚴陣以待的身穿甲胄的衛兵之后,便與止觀法師下了車。
又才往城門走了兩步,那些衛兵便都齊齊圍了上來,所過之處,煙塵四起,牛驚犬吠,行人亦慌亂逃竄,場面一度喧囂。
但因止觀法師仍是頭戴帷帽,故暫無人認出止觀法師的身份,還以為是謝不為身邊的隨從。
為首衛兵在核對過手中畫卷之后,便“哐當”一下抽出了腰間佩刀,刀刃鋒芒直指謝不為,沉聲道“末將受東陽長公主之令,若見陳郡謝氏謝不為,便就地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