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頓收回了手,又一指榻尾,“坐上來。”再道,“你若不愿定親,到時孤也可以幫你。”
謝不為一聽,忙坐到了榻尾,還“哐當”一聲帶倒了榻上的小畫屏,卻沒影響他急著追問,“殿下如何幫我”
蕭照臨將小畫屏扶了起來,卻是丟在了席上,如此,一榻之上,蕭照臨與謝不為之間便再無隔閡。
他再對著謝不為笑了笑,“到時你就知道了。”
又側過身,與謝不為對坐,再稍傾身,兩人的目光交錯,有些意味深長道“只要你不愿,有些事便不會發生。”
謝不為卻沒深思蕭照臨話中深意,只當是蕭照臨在向他許諾將來會幫他逃掉定親之事,面上笑意更濃,眼中神采亦復,對著蕭照臨俯身稍拜,“那就先謝過殿下了。”
言訖,便起身,卻不想竟一頭撞在了蕭照臨懷里,又在正欲撤身之時,被蕭照臨捉住了雙肩,一句戲謔之語落下,“謝便謝,為何要投懷送抱啊”
啊
謝不為動了兩下卻沒掙脫蕭照臨的手,腹誹道,怎么就成他投懷送抱了啊還有,你不是有潔癖嗎
但他自然不敢將這些話說出口,只尷尬笑道“是我冒失了,并未有唐突殿下之意。”
蕭照臨倒再沒錮著謝不為不放,而是松開了手,向后斜靠,他左耳上的珠玉耳墜隨之輕磕青枝白瓷枕,發出一聲清脆之響。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謝不為,“我瞧你除了道謝之外,應還有其他事吧。”
謝不為聞言忽略掉了他與蕭照臨相處時的異樣,微微顰眉道“正是有關大報恩寺之事。”
蕭照臨挑眉接道“你既有把握止觀法師會愿意離開大報恩寺,孤便會讓趙克他們去編戶那里搜集大報恩寺放貸錢契,如此巨額利息,于法不合,孤自能讓他們免去今年編戶需上繳的利息,夏稅之事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語頓,再道,“那還有何事啊”
謝不為沉吟道“正如殿下所言,今年編戶不需再向大報恩寺繳如此巨額利息,但明年呢”
他一論政事便眼神灼灼,似有清掃一切弊病之勢,“明年世家必然不會再借大報恩寺之手放貸,一個大報恩寺沒了還會有下一個大報恩寺,只要世家欲借放貸斂財之心不消,便永遠會有下一個大報恩寺,我們若只是一直如此被動應對,便永遠來不及。”
蕭照臨眼眸微瞇,目光銳利,“你的意思是,你可以讓世家不再生出斂財之心”
謝不為擺首,“那自然是不能的,人之逐利是為天性,我又怎能與人之天性相抗不過,倒是可以為此天性加上一層枷鎖,讓他們不敢再生盤剝編戶的膽子罷了。”
蕭照臨垂眸稍思,他大概明白了謝不為的意思,但略顯遲疑,“可如此,世家定是不會輕易饒過這施加枷鎖之人啊。”
謝不為卻并不慌張,語甚有玩笑之意,“但陛下與殿下,定會讓他們饒過我的對不對”
蕭照臨猛然抬眸,凝視謝不為,又正身而起,雖不置可否,但道“你想如何做”
謝不為似胸有成竹,“大報恩寺既是替世家放貸,除了與編戶簽訂錢契之外,定還會有賬本記錄與世家的錢財往來。現如今止觀法師還未離開京城,他們亦不會知曉止觀法師之后的打算,即使稍有戒備之心,但不會太過,恐怕還是依舊在忙碌盤剝夏收之事。我便只要在此時找到
這本可以證明放貸盤剝編戶行為的幕后主使是各世家的賬本,再交呈陛下與殿下,陛下與殿下便可拿捏這個把柄,想來各世家也不至于再敢公然做如此既于法不合,又會觸百姓眾怒的行為了。”
蕭照臨聞后沉思許久,略有頷首,但目光之中的銳利卻消解為一絲淡淡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