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一陣的秋風吹來了細密的雨絲與侵骨的涼意。
室內無燈,一片漆黑,而空氣又格外黏濕,便宛若陷入了泥沼之中。
謝不為蜷縮在床側,緊緊裹住了錦被,卻還是覺得四肢百骸都仿佛浸入了冰水里,寒意直鉆骨髓,教他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
困意消褪,他便索性睜開了眼,準備喚人點燈。
可也不知為何,無論他如何出聲,都無人應答,直到他有些不耐,準備摸黑下床之時,竟發現自己渾身僵硬,動也動不了。
而也就是在此時,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呼吸也越來越微弱,像是在一瞬間病入膏肓,行將就木。
緊接著,四肢百骸深處的涼意也化成了割骨削肉的劇烈疼痛,他每呼吸一下,便如刀絞肺腑,冰冷的血腥味漫出了喉頭,充斥鼻息。
突然,他聽到了從自己唇齒中溢出的虛弱的掙扎之聲,“兄長我好疼。”
但四周并無回應。
他的聲音中便流露出了絕望,卻還是在低低地一聲一聲地喊著,“兄長兄長”
一聲比一聲痛苦,一聲比一聲更加接近死亡。
就在他再也無法出聲之時,他終于聽見了吱呀門聲,繼而有步履聲匆忙,奔至了床邊。
一雙溫暖而有力的臂膀將他抱起,滾燙的淚流到了他的臉上。
“不為,對不起。”是謝席玉的聲音,卻不再似玉磬,而像是珠玉傾地,再為人碾過的碎裂之聲,令人聽之便心生不忍。
他聞到了自己呼吸中的濃重的血腥味,“兄長”
他好像還想要說些什么,卻在勉強吐出兩個不成字音的氣息之后,就被又一陣如巨浪襲來的疼痛折磨到再也不能出聲。
他能感受到,謝席玉抱著他的手臂在不住地顫抖,急促的呼吸中也透露著不亞于他的痛苦。
他好像想要安慰謝席玉,可聲音、動作,甚至于目光,都做不到。
他的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混沌中,有冰涼瓷壁抵上了他的唇。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用盡全身的力氣握住了謝席玉的小指,是在表達抗拒。
可他卻又聽見謝席玉在說,“不為,不要怕,很快就過去了。”
下一瞬,瓷碗中苦澀的藥大半灌入了他的喉中,也幾乎是在同時,進入身體里的藥像是火油被點燃,猛烈地灼燒著他的痛苦,也灼燒著他的軀體。
他的痛苦消失了,而他,也消失了。
再一道刺眼的白光過后,謝不為猛地睜開了雙眼從床上坐起,眼前的一切無比清晰
現在已是白天,室內也是通亮并無任何異常,就連窗外的秋雨也停了。
他茫然地感受著全身,除了有些綿綿的酸軟之外,也并無任何的痛苦。
又只是夢
他再一次夢見謝席玉,殺了他。